「爺兒,當心!」藺淳大驚失色,沒想過對方竟然派出了這麼精銳的弓箭手。
司徒朗一轉身就看見一枝來勢洶洶的黑箭,直衝著他的胸口射來,他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一道纖細人影閃身而過,奮不顧身的往前一撲,為他擋下這一箭。
「啊!」右肩中箭之人不禁悶哼一聲,隨即倒進司徒朗懷裡。
司徒朗驚愕看著懷中的人,發現「他」身形瘦弱嬌小,穿著商隊為了辨識身份而特別縫製的褐色行裝,頭上也戴著一頂褐色帽子。
這個人是誰?為什麼要不顧性命危險救他?
「爺兒,這裡有我和禹安,您快回馬車裡。」藺淳與吳禹安趕過來,圍在司徒朗身前,兩人劍術高超,一路上已經解決不少蒙面土匪。
「朗哥……」熟悉的聲音從懷中人的口裡傳出。
司徒朗一愣,伸手抬起那人的臉,目光旋即大震。「容夏」
沐容夏忍住肩上的劇痛,焦急的檢查他身上是否有受傷,確定他毫髮無傷後,才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太好了……朗哥,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容夏,你怎麼會在這裡?還有,你身上為什麼穿著商隊的衣服?」看她痛得直冒冷汗,司徒朗不假思索的抱起她,在左右手的掩護之下,鑽進了離自己最近的一輛馬車裡。
「二小姐!二小姐!」躲在馬車裡的翠音一看見是司徒朗,立即從暗櫃後方鑽出來。
「翠音?」看見沐容夏連貼身伺候的婢女都帶上了,司徒朗更加驚訝。
「朗哥,對不起,是我拜託何總管幫著我們主僕倆一起混入商隊,請你別怪罪……」沐容夏已經痛得唇色發白,但還是強顏歡笑著。
好不容易可以見上朗哥,想不到竟是在這麼狼狽的情況下。
「二小姐,你流了好多血!」翠音嚇得大哭,雖然從小跟在沐容夏身邊,也見過她練劍習武時不慎受傷的模樣,但那些都是小傷,不像這次,是整片肩膀都染上大量鮮血。
「該死!」看著她蹙緊柳眉,一張臉毫無血色,司徒朗氣得低咒。
「朗哥……對不起。」沐容夏以為他是責怪自己多管閒事,喃喃道歉。
「你救了我一命,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不是你。」兩人自小認識,交情甚篤,既像兄妹也是志趣相投的至交好友,司徒朗怎麼可能捨得見她為了自己而受傷。
「朗哥,我……啊!好痛!」沐容夏伸出左手按著毒性開始蔓延的右臂,痛得不斷倒抽冷氣。
「翠音,按著你家小姐,我要將箭拔出來。」司徒朗當機立斷的下令。
「二少爺,您不是在開玩笑吧……」翠音已經泣不成聲。
「翠音,就聽朗哥的。」沐容夏忍痛開口。
翠音不敢不從,幫忙按住沐容夏,然後眼睜睜看著司徒朗將毒箭拔出來。
箭拔出的那一刻,緊緊忍住尖叫的沐容夏咬破了嘴唇,痛得流下無聲的眼淚。
雖然早已經清楚她異於尋常女子的堅強,但親眼目睹這一幕,司徒朗內心還是大受震撼,心底瞬間湧起一股憐惜。
他連忙脫下外袍,蓋住沐容夏發顫的身體,然後伸出雙臂擁住她。「沒事了,有我在這裡,你會沒事的。」
「朗哥……」沐容夏聽見他的承諾,不禁動容泛淚。
這一回總算是她救了他一命。
他也會像喜歡姊姊那樣喜歡上她嗎?
沐容夏滿是苦澀的想著,雖然已經虛弱得睜不開眼睛,意識正重重墜落,但是她仍能感覺得到他正緊緊抱著自他的溫柔與承諾,加深了她踏上此行的主要目的一她會跟來大漠,就是想向他表白自己的心意。
只要有機會,她一定要將自己多年來的感情,毫無保留的告訴他。
第2章(1)
三個月後——
「二小姐,你瞧,已經看得見城鎮了!」馬車裡,翠音掀開小窗的布簾,興奮的指著遠處的建築物。
沐容夏一邊喝著濃稠烏黑的湯藥,一邊抬眼瞧去,果真看見熟悉的景物。
突地,馬車停下,入口的布簾被掀開,一抹昂藏的身軀移進了寬敞舒適的車廂,隨即馬車又開始動了起來。
「容夏,藥可喝下了?」司徒朗關心道。
沐容夏的臉頰暗暗發紅,低下頭繼續將碗裡的湯藥喝完。
日前她為了追隨司徒朗,只留下一封要上山尋師的家書,便趁著深夜,帶著翠音一起喬裝混入司徒家的商隊。
原本她還苦惱著要何時讓司徒朗知道自己也跟來了,想不到商隊一踏上大漠,便遇上土匪劫殺。
為了救他,自己受到嚴重的箭傷,或是因為內疚,或是出於感激,這三個月來,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她。
起初她因為箭毒而發著高燒,白天他總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乘坐的馬車裡,夜裡紮營的時候,他會親自將她抱入營帳內,親手幫她安頓好。
他雖然心性狂放霸氣,但是照顧她的時候卻非常細心,有幾次翠音都已經累得打吨兒了,他仍照看著她的情況,還親自餵她喝藥。
雖然經過這陣子的調養,箭傷看似已經痊癒,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劇毒深根在五臟六腑尚未除去,只能日日服用師父贈予的藥丸,暫且壓抑毒性,為了不讓他愧疚掛心,她仍裝作一切無事,甚至連翠音都未透露,就怕她嘴快說了「你的臉怎麼這麼紅?不會又發高燒了?」司徒朗將手心貼上她的額頭。
他這般自然親密的舉動,讓沐容夏不禁低垂螓首,嘴角微微勾起。
她嬌羞的樣子讓他一愣,隨即正了正心神,微微尷尬地笑道:「對不住,我照顧你習慣了,差點忘了你的傷已經痊癒,男女有別,我可不能再隨便逾矩。」說完,他不著痕跡的將手收回來,確定她已將湯藥喝完,出聲吩咐車伕停下馬車,起身就要離開。
沐容夏心一緊,立刻伸手拉住他。「朗哥……你別走。」
司徒朗頓了一會兒才回頭看著她,想起那日他終於找到忘塵花,準備啟程返回京城,她卻趁著四下無人時,對他說的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