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一個陌生男子的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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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算了,你別再騙我。雖然我認為爸背棄你,希望你不要再受困於對他的迷惑不捨,而辜負自己的青春,也希望你早日覓得佳緣;但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夠破鏡重圓。依我看,爸對你的態度,那並不是不可能。你也這樣希望吧?」

  蕭竹筠微笑搖頭。那笑,並無被棄的淒楚落寞,反而盈溢一種瞭然。她走到床邊,拉開被於稍微拍軟,坐上床,將被子拉蓋到腹問,說:

  「你不明白,你爸他並不愛我。老實說,這樁婚姻的結束,對我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

  「可是你知道,爸根本也不受他那個後妻。」黎湘南淡淡地說,那世故早熟的淡漠,與她年齡完全不符。

  蕭竹筠再次微笑。她還是不瞭解這個女兒,對她失蹤的那段時間和原因理由也感到困惑;但黎湘南不說,她便不問。她和黎湘南之間的關係,與其說是母女,不如說是朋友。雖然她早忘記年輕時候的許多事情,但她知道,對黎湘南來說,那是很重要的,那種青春時期某種只屬於自己的絕對的秘密。

  曾有一段時間,她因黎北瀟對黎湘南異常的寵愛而對她充滿嫉妒和醋意。對自己的女兒吃醋和嫉妒令她覺得可歎可笑;慢慢的,她才以愛融恨,對女兒搶走丈夫對自己的寵愛感到釋懷。

  「對了,湘南!」黎湘南看蕭竹筠準備就寢,關了燈正想離開臥室,蕭竹筠叫住她說:「差點忘了告訴你,下星期我要出差到國外。本來是另一位同事要去,但她臨時有事走不開,老闆另行派我這個工作。」

  「出差?多久?」黎湘南的反應不驚不慌。

  「三個月。」

  「三個月?唔,滿久的。也許等你回來,都已經世界末日了。」

  「別胡說!這幾天你把東西準備好,我不在家的時候就到你爸那裡住。」

  「住爸那裡?」黎湘南搖搖頭。「媽,你有沒有搞錯?我去住爸那裡,不被他那個後妻嫌才怪!」

  「不要說這種孩子氣的話。你一個人住,我不會放心。」

  「要我去住爸那裡,我會更不放心。」黎湘南雙手插入口袋,頭低了一低,半長不短的頭髮垂過臉龐。「你不知道,爸那個後妻的眼睛會射鏢,而且還是淬毒的;天天跟她相對,我不死也會重傷。」

  「沒那麼嚴重。」蕭竹筠忍住笑。黎湘南總會若無其事地說著深具嘲謔或諷刺的話,但她自己的態度卻顯得又冷又淡,有什麼情緒反應全是別人的事。

  「再說吧!」黎湘南掠掠頭髮,帶上門離開。

  接下來幾天她們都沒再提這件事。週五早晨,蕭竹筠上班臨出門前,提醒黎湘南說:

  「湘南,我明天出國,你今天記得把該帶的東西準備好,暫時搬到你爸爸那裡住。」

  「你跟爸提過了?」黎湘南未應答。

  「我今天會跟他聯絡。」

  「那就不提了。你放心,我一個人不會有事。」

  「不行,你一定得搬到你爸爸那裡住,絕不能一個人住在這裡。」

  「媽!」

  「不行!」蕭竹筠堅決的態度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黎湘南沒有再央求,反正到時天高皇帝遠,地想怎麼做,處處海闊天空。

  蕭竹筠出門後,黎湘南慢慢吃著早餐。她眼光掉向一旁擺放著舞衣舞鞋的袋子,眉頭一皺,突然反胃嘔吐起來。

  「今天有舞蹈課。」她洗掉附著在嘴角的嘔吐殘渣,看著鏡中的自己,用毛巾將臉上的水珠擦乾,動作很慢。

  她對著鏡子凝視很久,眼神停注在鏡子後的景物。她那眼神是多疑不定的,閃爍著不安。突然,她丟下毛巾,抓起提袋,很快地衝出空曠的房子。

  她懷疑是不是她敏感過度。最近她總有種被監視的感覺。好像有一雙眼睛隨時隨地在注視著她,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隱藏著,記錄她的一舉一動。

  那感覺很不舒服,令她全身的細胞都在戒備著。她覺得她變得有些神經質,卻又對自己神經的那種敏感無法完全放心。

  進入舞蹈學苑的大廈前,她在大門停了一會,回頭往後望了一眼。微顰的眉,放得很遠的眼神,在她清新的臉上形成一種憂鬱;而那憂鬱,被凝入圓形的鏡頭裡。

  ***

  輕輕一聲快門的聲響,黎湘南憂鬱的容顏被攝入相機的暗影世界裡。

  喬志高靜靜取下相機的鏡頭,取出底片。

  他房中面對舞蹈學苑大廈的落地窗窗簾全都拉上,只留了一個小縫供望遠鏡搜索;房間充溢著四五十年代的情歌「當男人愛上女人」,黑人歌手充滿感情的聲腔,無疑是靈魂的吶喊。

  再仔細一瞧,光線幽暗的房內四壁牆上,帖滿了黎湘南各式放大的黑白相片。

  那些照片多半不對鏡頭,顯示入鏡的主角完全是不知情的。喬志高拉開放置電腦桌子的抽屜,將底片丟進去。

  他走向鋪著水藍床單的大床,重重往上一躺,像沉入深邃的大洋。「嘟嘟」聲響,桌上的行動電話響起來。

  「喬先生?這裡是大和汽車。你托售的賓士已經有了買主,請問你什麼時候方便過來辦手續?」

  「現在就可以,我馬上過去。」喬志高切斷電話,將臉蒙在枕頭一會,才懶懶地起身。

  上百萬的車子,這麼快就找到買主,有錢人可真多!他邊穿衣服邊哼著歌,眼神卻很陰沉。

  那個騷貨,一臉的賤相。他故意撩得她心癢癢的,吊足了她的胃口,才滿足她一點慾望;果然,他才上了她兩次,她就乖乖獻給他一輛百萬的賓士。那些女人都是一個模樣,裝得像高貴的名媛淑女;窩在他身子底下時,卻一頭頭全像是叫春的貓。賤!

  他眼神輕輕掠過牆上照片中對著空氣在笑的黎湘南,頓時起了一絲溫柔。他伸手想觸摸她的笑,遲疑著,而後收回手呆呆地看著。

  不!他不能用那雙不知摸了多少下賤骯髒女人的身體的手,褻瀆他心中最清純聖潔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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