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色不錯,沒什麼雜質,只可惜小了點。」他放開她,眸子緊盯著她,不在意地說:「你的髮色偏帶紅燥,很適合熱情如火的紅寶石,那個男人果然眼光不錯。下次我送你一條紅寶石項練,配戴在你如玉的粉額上,相信一定更迷人。」
他那樣不經意地誇口下豪禮的承諾,毫不在意對方只是初遇初識的女郎;他態度又是那麼有把握,篤定她逃脫不出他的掌握。
「我等著。」舒晴嬌媚一笑。這回答算是回應黎北瀟的誘惑了,答應他接受嬌藏的某種承諾。
黎北瀟滿意地笑了。他不在乎給舒晴戴上戒指的男人是誰,只要是他想要的女人,他就一定會得到。
只有他唯一深愛的女人例外……
他低頭看了看時間,朝門口張望一下。黎湘南應該快來了,他心頭一喜,表情也跟著柔和起來。
***
這時黎湘南才從舞蹈學苑的更衣室出來。她肩上甩著提袋,微蹙著眉;孤寒的身影漫散著憂鬱淒楚的寂寞味道,但是很淡,接近了它就散滲入空氣裡了。
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她身上就常會不經意流露出那種憂鬱的氣質;面對生人時,那股憂鬱就消散無蹤。似乎她潛意識在壓抑、隱藏什麼。那是一種早熟的憂鬱,關於愛情的寂寞。
她懶懶地等著電梯下樓,只有她一個人;她是刻意拖延和旁人錯開時間的。
可是當她抬頭,走廊旁站的人卻讓她心臟猛跳了一下。那個她最討厭的高日安站在那裡,帶著審視研究的表情看著她,而且看樣子已經研究她很久了。
彷彿被人偷窺似的,這令她非常不愉快。她忿恨暴躁地打拍著電梯的按扭,但電梯就是遲遲不上來,定格似地始終停在三樓的地方。
高日安冷靜地看著急躁暴怒的黎湘南。他是來找舒睛的,助理小姐告訴他舒睛在「巴塞隆納」等他。他一出了辦公室就看到甩著提袋,蹙額輕愁,憂鬱淡掃的黎湘南。
那是他從未在黎湘南臉上見過的表情,不禁挑起他的好奇,默默地觀察她,想試圖挖掘出她內心隱藏的東西--沒錯,僅就她那種表情,那種他從未見過的憂鬱,他就可以肯定,她內心隱藏了不欲人知的秘密。看得出來她拚命在壓抑,那樣無可奈何,壓得她眉宇全是愁;雖然很淡,但依然存在。
讓他好奇的是,沒有人注意的時候,黎湘南那種憂鬱的神情才會不自覺地流露出來。他留心過了,只要廊上有人經過,她的表情態度自動會改變;等沒人注意了,潛意識的悲抑便不受控制流露出來。
這使得高日安聯想到黎湘南到他辦公室的那段期間。天啊,他幾乎被她矇騙過去了!他原以為黎湘南的寡言冷淡只是在抗議排拒,原來她是有意識地在警戒。他實在太疏忽了!他原以為黎湘南的異常行為只是父母離婚下一般青少年會有的尋常反應;但現在看來,她心裡藏著她必須拚命壓抑的秘密。
尤其當她發現被人注視時的那種急躁焦怒的反應--顯然她一直有很強的控制力和耐受力,但心理壓抑畢竟不正常。突然得知被觀察,令她舉措不安。
電梯總算來了,黎湘南搶步走去,急速按關門扭,企圖將高日安隔在外頭。高日安站的位置距離遠,走到時電梯已經關上--
但另一部電梯隨即土來,他快速進去,幾乎是和黎湘南同時抵達樓下。
黎湘南經過剛剛短時間的修復,這時神態已恢復鎮靜,嘴角又出現那種要笑不笑,充滿揶揄嘲弄的不屑。
「你在跟蹤我嗎?高大醫師?」她撇撇嘴,攔住他的路。
高日安停下來,不知為何,他心理對她產生從未有的興趣和關切。他微笑說:
「是啊!你準備往那裡?」
「『巴塞隆納』!我準備去會見男人哪!」黎湘南接下他的微笑,也還他一個微笑,用的字眼卻充滿不協調性。她故意把「男人」兩個字咬得很低沉,但沒有刻意曖昧,留了一大片空白的語意讓高日安「自由心證」。
「是嗎?真巧,我也要去『巴塞隆納』。一起走好嗎?」
這是實話,在黎湘南眼裡卻成了瞥腳的演技。她要笑不笑,伸手挽住高日安,令高日安微微一愣--黎湘南這舉動太突然了。
「發什麼呆?走啊!」黎湘南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他們腳步放得很慢,黎湘南挽著高日安,悠閒地邊走邊晃晃櫥窗,像情侶在散步一樣。十數分鐘的路程竟花了近半小時。
一進「巴塞隆納」,黎湘南立刻放開高日安,磁鐵似地被吸引到黎北瀟坐著的窗邊桌位。
「等很久了?」她水漾的雙眼望著黎北瀟。
黎北瀟含笑搖頭,起身為她拉開座位,慇勤地伺候她入座,形容間有說不出的親暱,寵愛疼惜盡皆表露在那殷殷的低語問候中。
高日安聳了聳肩--黎北瀟顯然沒看到他,眼裡只有黎湘南的存在--他走向舒晴;舒睛卻以帶著妒意的眼神,注視著黎湘南那邊的動態。
「你認識那桌的人?」她問,眼光仍緊緊盯著黎北瀟那邊不放。
高日安以為她看見他和黎湘南挽手同進的情形,略帶解釋地說:
「那就是黎湘南,你也認識的;我去找你時正好遇見她,碰巧她也要到這邊來。」
「那個人是誰?」舒晴根本沒有注意聽高日安的話。她還不知道黎湘南和黎北瀟的關係。
「那個?」高日安轉頭看了一眼。「那是黎先生,黎湘南的父親。」
「父親?你是說……」舒晴簡直不敢相信。黎北瀟看起來太年輕了,根本不像黎湘南的父親;更何況方纔,在高日安他們出現之前,黎北瀟親口告訴她說他在等他最深愛的女人。竟然會是他的女兒!
「可是--他們看起來,根本……根本就像是一對情人。」舒睛帶著莫名的妒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