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站著一個人,正含笑望著她,似乎在等待著她。她慢慢走向他,那個人面容愈靠愈近,她目不轉睛望著他,覺得似曾相識。他伸出手,她遲疑一會,慢慢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他反執住她的手,低沉的嗓音如在她耳畔私語般,帶著濃烈的思愁。
「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那思念起回音,不斷在她腦海裡迴盪。
「莫愁……」深深戀戀的那如星的目光……龍天運?
她不禁叫了出來,猛然睜開眼陽光大好,正燦地照著她的臉。她愣愣地看著四周。好半天回不過神。
又是夢!夢醒還怔忡。夢中那幾聲輕渭,多情濃烈的思愁,兀自縛住著她。
回音依舊在迴盪。
她呆坐了一會,起身下床,忽然一陣昏眩。腳下一軟,跌落到地上。
「莫愁小姐,你怎麼了?」侍女聞聲,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沒事。」她不想引起騷動。被龍天運強行帶進宮後,這些日子,她幾乎沒有好好吃過東西。
侍女不放心。「莫愁小姐。你臉色很蒼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一整個早上都沒吃東西。我去幫你端碗參湯來」
「不必了!我沒事,也不餓。」殷莫愁搖頭。
「那麼,到殿外走走好嗎?心情會比較舒暢。聽說皇林園雲池正值荷花盛開。一整個池面都開滿紅、白兩色美麗的花朵。我們去看看好不好?」侍女愈說愈神往,眼神閃著亮光,彷彿眼前就有一座美麗的庭園,一池湖水,以及連頤的花海。
殷莫愁見她一臉嚮往,不忍讓她失望,點頭答應。
侍女高興地跳起來。殷莫愁看著笑了,笑著笑著卻又歎息起來。夏日高陽,金燦燦地照得人間發自,日子好像永遠就會這樣過下去,沒有盡頭似。陽光的這種白,直像夢中那種沒有時間感的灰亮,紅顏在裡頭無知無覺的老隕。
皇林園佔地廣大,各種奇花異卉極點成一處桃源仙城。雲池就在園北,池面遼闊清澈如鏡,流水混混。池中有座島,島上有亭,和池畔的香亭兩相輝映。
「好漂亮!」美景撩懷,侍女不禁驚歎了起來。
池面荷花翻舞,鴛鴦戲水,天鵝棲息悠遊著。天光雲影,揉輝池面閃爍的漁灘,再再叫人驚訝。
真的是很美。殷莫愁幾乎看怔了。
「拿酒來!」
「皇上,你別再喝了!」池畔香亭傳來厭煞的躁怒和勸阻的憂忡。聽那聲音,是龍天運和龍如意。
殷莫愁下意識往後退,屏住氣息,悄悄想迴避。
「站住!」但龍天運卻已看到她。
她定住難動。昨夜那種種。還有那場夢,一直擾亂著她的思緒,她不想面坐偏偏難迴避。
龍天運大步走向她,臉色凝霜,附一夜的冰寒。他抓住她手腕。用力扼緊。
粗暴地將她硬拖到香亭。亭中一片狼藉,一壺壺空乾的酒壺四下凌棄著,特別刺目,反映龍天運狂躁暴戾的情緒。
殷莫愁很快望了龍如意一眼;龍如意也愁眉看著她。很無奈。龍天運現在像頭發狂的獅子,凶戾粗暴,一反本素的英明冷靜理智。他大概明白問題出在哪裡,又望望殷莫愁。感情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而且那麼徹底!
「如意,你退下。」龍天運冷冷地開口。
「皇上,我尚未向母后請安,我想請你一起到建章……」
「我什麼人都不想見!」龍天運不等他說完,冷漠地打斷話。而以其冰冷、燒著低溫,可隨時會爆發、噴出岩漿的胖子,斂著無情戾氣。緊盯著殷莫愁。
龍如意不知該如何,又看看殷莫愁。這些時日,龍天運取消早朝,拋開一確切政務,脾氣變得暴躁易怒、乖戾難侍。他特地進宮來,好言想勸,但他根本不聽任何人的話。這一切說明了他對殷莫愁是真的動了心。
他躊躇著又想開口,欲言又止,末了還是歎口氣,無奈地搖頭離開。殷莫愁有些著急,她想問明她心中的耽憂,問問姚家的情形,卻動彈不得。
「放開我!你抓我到這裡做什麼?」她不想遇的偏偏這麼遭遇。她一再觸怒他,或許有一天,他忍無可忍將她殺了,團團包圍著她的那種沒有時間感的灰亮,才會消失結束吧!
龍天運靜沉沉又望了她好一會,才總算放開她。視線轉向雲池。好山好水,好風好景,好日好人間,看得他一陣心煩意躁。
他握緊拳,皺緊眉頭,殷莫愁不安地站立在一旁。感受到他強自壓抑的怒洩氣。她不知地想做什麼,對即將的不確定感到沉甸。
池上花開得無憂,鴛鴦對對,鵝烏雙雙,所以交頸磨著,在荷葉花問戲水悠遊,情濃意蜜且恩愛糙縐。龍大運但覺一陣氣妒,拾起一根鴨棒,恨恨地丟向池中,打散了那些比翼雙飛的鵝鳥和鴛鴦。
「啊。」殷莫愁忍不住叫出聲,隨即驚覺地閉口。
「怎麼?我打散那些鴛鳥,你有什麼不滿嗎?」龍天運逼近了臉。
殷莫愁抿緊嘴不說話。池鳥悠遊,干他何事,他此舉未免太過卑劣可惡。
龍天運抬了抬下巴,對她斜脫。「你有什麼不滿就說,我倒想聽聽。」
殷莫愁仍然緊閉雙唇,不肯說話,甚至不想看到他。
龍天運表情倏然大變,陰沉了起來。
「來人!」他大聲叫喝。「將池中那些禽鳥,全都給我殺了,一隻也不許留!」
「你……」換殷莫愁臉色大變,睜大著驚痛的眼,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怎麼可以……」她踉蹌一步,奔至他身旁,氣憤地抓住他衣袍。
「怎麼不可以?我說的話,誰敢違抗!」龍天運的眼珠灰得像冰,俯靠向她。「如果你求我,我就叫他們住手。」
殷莫愁臉色掠過一抹憎厭,那神情讓龍天運心口猛然一痛,痛極生恨,更加窮凶極惡。
「來人!把池鳥全都殺了!」他發出一種獸傷的嗅叫。
衛士聽令。只片刻,便將靠近池胖的禽鳥全都射殺。池面一片驚亂,成群的天鵝惶飛上天:有好些被無情地射殺下來,墜落到池中。激濺起一面殘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