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歡你這大混蛋!我希望你……我希望你……」
我希望你活得好好的,大業早成。
而我們之間的一切,一廂情願的癡心,過往那些如夢的歲月就讓它過去吧。
一邊哭,一邊咳,喉嚨劇癢,眼前一黑,猛地咳出一大口血!
欸,疼。
她喘息著撫胸,痛出了一身冷汗,眼前金星亂竄。沒想到聶冬這一掌倒真有那麼幾分威力。
突然,大白跳了起來,呲牙咧嘴地發出警告聲。
胡真勉力抬頭,一雙染血的墨靴出現在她眼前,她想逃,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能連連後退,退到大白身邊,恨恨地抬頭怒視來人。
聶冬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為什麼?我知道皇帝命你抓我回去,但是……為什麼?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她怒道,首次在聶冬面前顯露了真性情,此刻她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要死就死吧!她絕不會讓聶冬有機會擒住她,也絕不讓俊帝有機會拿她當棋子!
「因為皇帝給我送來一個盒子。」聶冬面無表情地說著:「裡頭裝著我弟弟的頭顱。」
胡真倒抽一口氣,僵住了。
雖然聶冬從來沒提過,但她知道聶家還有個遺腹子,現今才七歲多一點。七年多前的禍事讓他母親深受打擊以致動了胎氣,那孩子早產體弱,全家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掌心裡呵護著,好不容易才養到七歲……俊帝殺了他,把他的頭顱送來給聶冬?只因為聶冬沒能帶她回去?
她啞口無言,甚麼話也說不出來,淚水不斷不斷湧出,望著聶冬突然瘦削了一整圈的臉,望著那雙空洞的眼睛,胡真哭得幾乎無法呼吸。
「天哪!我真抱歉……對不起……對不起……」
聶冬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默默朝她伸出手。
「跟我回去吧。」
幽州府
「幽州派出的幽軍共五千一百三十一人,陣亡一百一十七,輕重傷兩百,全軍都已經宣誓效忠,隨時可出發。」山鬼拿著名冊稟報。
蘭歡並不說話,他的心思早飛得老遠。
「果然小胡公子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人,我還以為他們的連弩箭上用的是什麼見血封喉的毒物,沒想到完全不是啊,只是迷藥加上軟筋散,藥力是重了點,但中箭的人性命無虞。」
傅以錚沒好氣地冷哼一聲。「你們腦袋裡裝的到底是什麼?屎嗎?!我師妹堂堂琅琊郡的郡主,她會莫名其妙大開殺戒嗎?!你們沒腦子的!是友是敵都分不出!」他愈想愈生氣,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受不了!本座現在就要去找她!」
「對不起!屬下該死!」地鬼哭喪著臉匍匐磕頭,早已經把額頭磕破。「屬下有眼無珠竟對小胡公子出手,屬下罪該萬死!求狼主賜死!」
「不要再口口聲聲賜死,我不會殺你的。」蘭歡忍耐地揮手,「下去。」
「求狼主給屬下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讓我去尋回小胡公子——」
「別發傻,若我師妹不肯,有大白在她身邊,沒人能帶走她。」傅以錚怒氣沖沖地說道:「她會走,只可能是她自己走的。」
所以一切都是計謀。他能把胡真從永京帶來這裡,是因為她願意。
她以人質身份進了仙城派,事實上卻早就在佈置反撲的機會,確認了他的身份之後就安排了那支奇兵為他打響狼軍的名號,若非她的巨犬、蝠人隊,霍山這一戰縱使能打敗幽州軍,傷亡也無法控制得如此小。如今他的狼軍名震天下,各州響應起義的人必然更多,事半而功倍,當初他並沒有想到能進行得如此順利。
這七年多來,暗地裡她到底為他做了多少事?
「你是個死人哪!」見他大半天不吭氣,傅以錚哪裡還受得了,忽地一掌劈過來,「不說話?看本座打到你說!」
「放肆!」五鬼哪裡容得他出手,立刻在蘭歡面前豎起人牆。「傅公子自重!」
「本座?」蘭歡突然回頭深思地看著傅以錚,「你是個頭陀又來自琅琊?莫非你是侯陀的弟子?」
傅以錚哪裡理會五鬼的斥喝,他正愁一肚子氣沒地方發作,轉瞬間已經跟五鬼對了好幾招。「總算你還不太笨。」
山鬼蹙眉凜聲:「傅公子,我們敬你是小胡公子的師兄才以禮相待,你不要太猖狂,可知面前是誰?」
砰地一聲,傅以錚一拳揍在山鬼臉上,打得他整個人飛出去!「多話!」長腿一伸,一旁的水鬼正好撲在那腿上,悶哼一聲也摔了出去。
另外三隻鬼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都是一怔!雖然他們五鬼算不上什麼絕世高手,但在武學上也算是小有根基了,可這傢伙居然三拳五掌就將他們治得妥妥貼貼!若是此人懷有異心,他們哪裡扛得住?!
想到這一點,他們三人同心齊齊發了聲喊撲上去!「保護狼主!」
「保護?」傅以錚沒好氣地一哼,反手扣住地鬼的腦袋往火鬼胸前猛地一撞,火鬼閃避不及當胸被撞得氣血翻騰。誰知他還不肯鬆手,將地鬼矮胖的身體當成武器似掄起來一陣亂舞,然後扔向了風鬼!
轉眼間五鬼已經七橫八豎地倒了一地,連爬起來都有問題,「保護」什麼的,那更是萬萬談不上了。
傅以錚嘿嘿怪笑,聳了聳肩膀、甩甩手,看來火氣是稍微洩了些。「你剛剛說什麼?想保護什麼?」
「你……你不能……」山鬼呻吟著還想阻攔。
「我不能?!」傅以錚提起腿猛地往山鬼臉上踹去。
蘭歡蹙著眉攔住那腿。「你在侯陀弟子中排第幾?」
「第幾是你能問的?你不就是我師姐的徒弟嗎!算起來還得稱我一聲師叔呢!沒叫你下跪叩見已經是本座恩慈了。侯陀師門只論進門前後,可不論身份尊貴與否。」
龍天運怔怔地看著他。
「你真是侯陀的弟子,那呼延真……」
「你是傻子?講幾次了!」傅以錚氣得牙癢癢,「不是說了那是我師妹嗎!呼延真是我師父最後一個閉門弟子,也是琅琊郡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