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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頁

 

  「琅琊郡郡主?這不可能,琅琊郡是我姑姑的封邑,她——」話聲戛然而止,他驚愕地看著傅以錚,「我姑姑她……」「沒死。嫁給呼延恪了。」

  蘭歡震驚地消化著這得來不易的消息,狂喜、驚愕、震驚、懷疑——

  傅以錚忍耐地看著他。這傢伙是白癡吧?居然到現在還反應不過來,師妹怎麼會喜歡這種蠢蛋!「你該不會以為這七年來只有你在拚命?」

  蘭歡直直地看著他。

  「你該不會以為這七年來,我小師妹就像個傻子似地坐在蘭七身邊等你去救吧?」見他依舊啞口無語,傅以錚翻翻白眼,無言地歎口氣從懷裡掏出塊玉珮扔給他。「瞧你這傻樣!罷了,給你吧,反正師妹本來也就是叫我來給你這個的。」碧綠瑩瑩的龍蟠玉,觸手細繳溫潤,那是琅琊軍的兵符。「兵符給你了,軍隊糧草也全幫你準備好了,仁至義盡!本座——不對,「我」要去找師妹,「我」要帶她回琅琊,離你們這群笨蛋遠點!蠢到有剩……老子決定了,不干頭陀!老子要還俗,老子自己娶她!」

  傅以錚說著,身影快如閃電般竄出了房間,卻在門口險些撞在蘭歡身上;他有些意外,倒沒看出這小子武功不錯啊,比那五隻傻鬼好得多。

  天下兵馬共十三路,驃皇共十三個孩子,半是故意,半是巧合。

  東起鄉琊,北至林胡,南至有熊山,西至寒壤、呼蘭,是金璧皇朝全部的國土。

  琅琊東三路軍,林胡北三路軍,有熊南四路軍,呼蘭西三路軍。

  琅琊郡一直都是最富饒的州郡,聽說驃皇深寵公主蘭秀,所以把全天下最富饒的琅琊封給了她,才八歲就擁有天下最富庶的封邑,富可敵國,說她是天下最富有的女人也不為過。

  琅琊有天下最大的港口,掌握著國之門戶,有天下樞紐之稱,自古以來就與外族貿易往來頻繁,當然需要重軍看管把守。琅琊的東三路軍一直都是十三路大軍中,軍備最精良,訓練最嚴苛,人數也最多的軍隊。

  這些年來他一直試著以北狼狼主的身份派人去跟琅琊郡守相通。

  據說蘭十三死後,琅琊郡歸給了前代琅琊王傅如誨——也就是傅以錚的父親。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些年來傅王府對他不理不睬,原來蘭十三還活著,原來他們依舊忠誠於蘭十三而不願改志。

  「她在琅琊待了多久?」

  被攔在門口的傅以錚頓了頓腳步。「三年……很苦的三年。」

  他想也是。

  兵符被扔給了一直待在角落沒說話的偉岸男子。

  蘭歡微微側開身子,讓出門。「我們走吧,路上你可以慢慢告訴我,那三年的事。」

  五鬼也跟著他走了,偌大房間裡只剩那男人無言地看著手中的令符。

  代表著整個金璧皇朝最富庶強大的軍隊的令符就這樣被扔了過來,好像是啥不值錢的什物;令符要是有靈,八成會哭得很慘吧。

  霍桑無奈地耙耙自己那頭亂髮。

  毫無疑問的,今天晚上賺最大的人是他,不但賺了個絕世風華的老婆,還有一整支軍隊——

  不對不對!北狼軍、霍山軍跟幽州的長刀馬隊都在他的指掌間,說起來他一夕之間竟成了天底下擁兵最重的男人了。毫無疑問,絕對沒有打折餘地。

  結交蘭歡這兄弟,划算啊!可是看著手中的令符,不知怎地,他的心情卻不是很美麗……

  唉,老子的洞房花燭夜啊!

  外頭飄著綿綿細雨,老舊驛站就靠在河畔,煙雨淒迷,遠樹含煙。

  胡真站在窗口眺望著遠方,眉目清雋似水,依舊是一襲寬大的藏青儒袍,只不過此刻更顯得人不勝衣、脆弱纖細。

  奇怪他怎麼會沒早看出來胡真是女孩?

  此刻再怎麼看都覺得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會把她當成男人才奇怪;但在這之前他卻完全沒想過這種可能。

  看到她淚流滿面地哭著說抱歉時他才發覺,原來這個已經相處了好幾年的小胡公子竟然是個女子;看著那張蒼白脆弱的臉,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怎能如此遲鈍、知道得這樣晚。

  然而這世上是真的沒有後悔藥的。

  他很卑鄙,明知道她不可能拒絕,就那麼直接地把事實告訴她,讓她內疚得毫無反抗能力。

  突然想起永京的那一夜,他也是這樣站在窗口;遠遠望著他撩起儒袍往下跳的那一剎,他不是不心驚的,胸口咚地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突突地急促跳著。明知道來不及,還是拚了命地往前趕。見他沒事,他還暗地裡笑了笑,沒想到小胡公子居然也有這麼倔的時刻。

  平素裡,他總是淡淡地、溫吞吞的一個少年書生,不張揚不顯擺,穿著緋紅雲紋官袍時總低著頭,溫文儒雅、低眉順眼,總是好脾氣地笑著,波瀾不驚,哪裡想得到居然也會倔得撩袍就跳!

  龍天運擄了他去,沿途他驚奇地偷望著胡真,懷疑那跟他所認識的小胡公子怎麼會如此不同。

  原來胡真也會惱怒、臉紅;也會尖叫、大笑:那雙眼睛也會骨溜溜地亂轉,輕靈生動,像個少女。

  途中幾次想出手,但都因為龍天運部署得太周密而不敢冒險,但此刻他多麼後悔,當初無論如何都該硬搶的。

  當初如果他硬搶,說不定還有一絲機會,說不定他的幼弟不會死,說不定他跟胡真不用走到這種死胡同裡。

  月光下胡真那張灰敗卻平靜的臉孔讓人隱隱有些心驚,怎麼能看起來這樣哀艷頹美得彷彿隨時都會死去?

  他那一掌雖未使盡全力,但的確下手重了。那樣纖細的身板,即便真是小胡公子,也是個文弱書生,哪禁得起他那一掌;更何況她其實是個豈蔻少女,又經過那一場大哭,顯然內傷更劇,恐怕還傷了心脈。

  她強撐著,睜著那雙如今看來大得驚人的眼睛,有些遲鈍地任他擺弄,安靜乖巧得教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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