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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的那一剎那,維納斯下意識地屏住氣息。她在門外站了幾秒,才躡手躡腳地走進去。最末一班公車十二點從市中心出發,下車再走一小段路程,回到蘭姆提斯位在北郊的家已經快一點了。半夜裡一個人在空蕩的站牌等車、走在空無一人的漆黑曠地實在是很緊張、刺激的事,但都沒有像現在一樣,教她神經繃得那麼緊,一點風吹草動都讓她心驚好半天。客廳相當暗,她想大家都睡了,鬆了一口氣。
「你幹嘛回到自己住的地方還得像個小偷似的躡手躡腳!?」角落裡驀然傳出冷諷帶刺的男聲。跟著燈亮起來。燈光下,亞歷山大那張性格、英俊的臉高傲地睥睨著她,嘴角還帶一抹譏誚。
她嚇了一跳,沒防備,也來不及反應,做賊似的,心虛地紅紅臉,略低著頭,吶吶地說:「嗯,我……很晚了,我怕吵醒你們。」
「是嗎?你也知道『很晚了』。」亞歷山大漂亮的灰藍色眼珠陰沉起來。「不過,你大概不知道,現在已經半夜一點了吧?或者,你根本還是用你那邊的時間在過日子。」
這個討厭的傢伙!維納斯羞憤地漲紅臉,皺眉瞪了他一眼。看樣子他是特地來諷刺她的,每句話都帶刺。但她晚歸是事實,到底是她不對,她壓下忿躁,低聲下氣道歉說!「對不起,我和朋友在一起,沒注意時間,回來晚一點。如果吵到你,或給大家帶來什麼不便,請見諒。下次我會注意的。」
「最好是這樣。本來你愛做什麼,那都是你的自由,我們也管不著;不過,你既然住在這裡,我們對史都華叔叔就有責任。這一點,相信你應該明白才對。」
「是的,我明白。很對不起,下次我一定會注意。」維納斯悶哼一聲,心裡火極了。看他說得那麼冠冕堂皇,跟真的一樣,其實還不是故意給她難堪罷了。不過,這傢伙未免也太閒了吧,半夜裡不睡覺,故意等她回來諷刺她。
亞歷山大站起來,沒說什麼,卻擺一副「那樣最好」的姿態,嘴角的譏誚也沒消。「你不在的時候,有你的電話,我請對方留話,他說會再……」話沒說完,電話便響起。
他看她一眼,只「喂」了一聲,便將話筒交給她。
「你的。」嘴角依然帶著譏誚,眼神也很諷刺。就有那麼沒禮貌的人,都幾點了,這個時間還打電話打擾別人,果真「物以類」。
她默默接過電話,觸到他帶剌的目光,別開了臉。
「喂?」她輕喂一聲,覺得納悶。她在這裡並沒有什麼朋友,再說都這個時候了,會是誰?
話筒傳來一聲低啞、夾雜著傷痛和濃濃思念的呼喚。那是她熟悉的語言、熟悉的呼喚;他在對她說相思,說烙在那低啞的嗓音裡的痛楚。
她震住了,呆呆地說不出一句話,臉色蒼白起來。
氣氛太沉默了,走到樓梯口的亞歷山大覺得奇怪,回過頭來,見她白著臉緊咬著唇,有些失神地站在那兒,蹙了蹙眉,停下腳步看著她。
「怎麼了?」他看她沉默地放下電話,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
維納斯猛一驚地抬起頭。那表情似乎現在才發現他的存在。她抿抿嘴,掩飾什麼似的,低下頭說!「沒什麼,打錯電話的。」跟著急急地走上樓去。太急了,腳步顯得跟槍,險些絆倒,身形搖搖晃晃的,走到一半時,一腳踩空!往後跌了下去。
「小心!」亞歷山大及時接住她,皺眉說:「你走路都不看路嗎?」
維納斯卻只是咬著唇,臉色蒼白地看他一眼,一言不發地掉頭走開。這舉動讓亞歷山大愣了一下。他以為她會說些什麼,卻沒想到她那麼傲慢。他壓低眉,瞪著她的背影,英俊的臉龐冷淡起來。
不過,他沒忽略她那白得像紙的臉色。會是那通電話的關係嗎?他有些懷疑。
他又瞪瞪她的背影,皺了皺眉。算了,不關他的事。
他從容地走回房間。躺了一會,卻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
「都是那個該死的東方女孩!」他猛然坐起來,低聲咒罵著。
既然睡不著,那就算了。他翻身下床。高挺結實的身材在淡蒙的光線中顯得十分乖張。那麼傲慢的線條!
他扭開燈,隨便找了一本書。才剛翻了兩頁,廊底那端便傳出一聲尖厲的叫喊。
他摔起了眉,丟下書,大步走出去。
「亞歷……」艾利顯然被叫聲驚醒,揉著惺忪的眼,站在房門外,茫茫地看著他。
他毫不客氣地敲開廊底的房門,倚著門口,劈頭便不耐煩地說:「吵死人了!你大呼小叫地,到底在幹什麼!?」
房間裡的維納斯顯然是醒著的。她抱著頭,伏在床上,聽見聲音,身體動了一下,慢慢抬起頭來。
又在裝聾作啞!亞歷山大不耐煩地跟著說:「我不管你是不是跟朋友鬧什麼彆扭,還是有什麼不順心,那都是你自己的事;不過現在已經凌晨三點了,能不能請你安靜一點?」
他的口氣是那麼不耐煩,維納斯卻動也不動,好像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麼。
艾利走進來,小臉蛋一臉睏倦,打著呵欠說:「維納斯,你怎麼了?是不是作惡夢了?」問得那麼天真理所當然,完全是小孩子的思維方式。
維納斯動了一下,這才似醒過來,有氣無力地說!「到不起,我吵醒你們了嗎?」聲音顫抖著,有一種驚慌未定。
「怎麼了?」亞歷山大站直身,這才發現她表情異常蒼白,緊蹙的眉摻著掙扎的痕跡。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頭有些痛。對不起,吵醒了你們。」
「頭痛?怎麼回事?看過醫生沒有?」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有時會這樣,這是我以前就有的老毛病。」維納斯似乎不願多說,三言兩語輕描淡寫地搪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