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安東尼轉過臉來,用著他那雙好看的眼睛,脈脈含情地望著她。
維納斯一點都不表示驚訝,笑睨視他,說:「安東尼,你是在暗示我什麼?」
口氣那麼尋常。
「你那麼聰明,還會不懂?」安東尼好心情地咧嘴笑起來,開窗吹著風,一頭半長髮柔柔地飄動。如果這算是一種調情的話,他對於過程的興味似乎要多過結果本身,享受的也是這過程的起伏。
「你的機會不到處都是。」維納斯不實可否,起身拉鈐,走到後車門。
車子靠站,她輕觸門把,車門自動開啟,俐落地跳下車。安東尼跟著,還是一副好心情的笑容。他毫不掩飾,他享受這樣的感覺,這樣的時刻。
街道多風。過馬路時,維納斯險險被風吹走,安東尼趕緊抓住她,穩住她的腳步。
「我實在不敢相信,維納斯,你是羽毛做的嗎?」安東尼誇張地開個玩笑。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維納斯瞄他一眼,乾脆勾住他的手臂說:「那你的手臂借我一下好了。這是紳仕該有的風度。」
這個舉動稍稍顯得放縱,看她的表情又有一種小女孩故作的鄭重矜持。安東尼微笑起來。東方女孩是不是都像維納斯這樣,他不清楚,但他喜歡她這般的態度,不會太放肆,偶爾一些放縱又不失矜持。半古典、半現代,既熱情且冷淡。
電影院有六個放映廳,上映的影片從兒童片、文藝愛情到科幻、動作片都有。
維納斯問:「看哪一部好呢?」
「你決定吧。」安東尼讓她全權作主。
「那就看這個吧。」她想了想,挑了部NG十七級的暴力動作片。
安東已掏錢要買票,她拉住他說:「我們各付各的。我不喜歡喝可樂,所以等會你也不必買我的分。」
她的聲音不大,一旁的人都仍可以聽得很清楚,但並沒有人側目。安東尼應了一聲,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西方女孩一般在約會時,多半會和男方各付各的,等到進一步交往時,才會讓對方付費。他已經很習慣,只不過……他把票遞給她,很坦然地收取她給他的錢,還是忍不住說:「你這作風是來這裡學的嗎?據我瞭解,你們東方的習慣好像不太一樣……」他曾和一個東方女孩約會過,對方很習慣讓他付費,還說是男士的義務。
「真的嗎?」維納斯偏頭想想,好像真的是如此。不過……她微微搖頭。「我想還是因人而異吧。我不習慣讓人請客,情緒上會有負擔,這跟個性有關,跟文化無關。當然,像看電影這種小事不算什麼,只是也沒必要讓你為我付錢。」
「這樣啊。」安東尼擺一副恍然的表情,其實也不是很在意。
進場時,他果然只買了一份可樂和爆米花;不過,他還是禮貌地詢問維納斯要不要嘗一些,她也很乾脆地搖頭。
電影沒有預期中的刺激精彩,倒是殺得血肉模糊,噁心透頂就是。看完電影,維納斯仍不怎麼想回去,望著長長的街道,說:「如果你還有事,先走沒關係,不必陪我,也不必送我。我還不想回去。」
「你何必把每件事都先說得那麼清楚。」安東尼說:「其實偶爾也可以撤撒嬌;再說,我也很喜歡跟你在一起。我看,一起吃晚飯好嗎?我肚子餓了。」
「正好。」她也覺得有點餓。「吃什麼呢?意大利菜?中國菜?日本料理?還是麥當勞?」
「意大利菜吃多了,中國菜和日本料理也是。吃什麼好呢……」安東尼也覺得舉棋難定。
結果選了一家韓國餐廳。兩個人都是第一次吃韓國菜,對於韓式料理也都只知道一個泡菜。
「疑?那不是常找你的那個台灣同學?」剛坐定,安東尼目光一抬,就看到眼熟的人。
維納斯回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靠內牆的桌位坐了一男一女,看樣子像情侶。女的背對著他們,她仔細一看,竟是林紅紅。兩個人低低的不知道在談些什麼,氣氛似乎不太對,她原想叫她,也就沒開口。坐在林紅紅對面的,是個好看的東方男子,濃眉、亮眼,中分的半長髮,麥色的肌膚,美得很男性,魅力得很陽剛,看樣子,大概就是林紅紅說的那個日本男孩。他蹙著眉,不時在看表,似乎有些不耐煩。
服務生過來聽點,反正她什麼也不清楚,隨便點了一道。背後那原先低低、帶些壓抑的交談,愈來愈大聲,聲浪一波高過一波,竟像在吵架,餐廳內的人紛紛轉頭去看究竟。
「你小聲一點好嗎?大家都在看。」日本男孩皺著居,一口熟極而流利的英語。
「我才不怕!反正我什麼都不在乎,最好是讓大家評評理!」林紅紅滿聲怨氣,不僅不壓低聲音,反而愈說愈大聲,根本毫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你有修養一點好嗎?!」日本男孩羞惱起來。
林紅紅更恨,又大聲吵鬧起來。兩人的英語說得既快又流利,到底吵些什麼?
維納斯有一大半聽不懂,並不是很清楚,大概只知道林紅紅責備日本男孩不負責任。
忽然,林紅紅拍桌子大吼,打了他一巴掌。
日本男孩大為震驚,既羞又怒,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發飆。生氣地大聲吼說:「你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瘋子!」丟下她,氣沖沖地大步走開。
他一走,林紅紅便伏在桌上放聲大哭。餐廳內的人面面相覦,都沒有人多管閒事。隔了一會,林紅紅冷靜一些,維納斯才靜默地走過去。
「紅紅……」她不知該說什麼。
「我不甘心……」林紅紅沒有抬頭,似乎早就知道她也在那裡。恨意幽幽用中文說:「他跟一個加拿大女孩同居,就只瞞著我。我要他給我一個交代,他就是不肯。」
維納斯更不知能說什麼,只能沉默地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