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楊大哥,你去過博物館了嗎?」洪嘉嘉努力想使氣氛輕鬆熱鬧起來。「你來了一些時候了,我想應該去看過許多表演,和去過一些地方了吧。當然,上次去蘇荷和中國城不算。」
楊耀搖頭。
「還沒有嗎?沒興趣?還是不喜歡?」
「也不是,只是不急。」博物館那些地方隨時可以去。表演也隨時可以看。
「那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楊耀微微偏頭想想。「我是對建築有興趣,不過……」能看的地方和東西太多,反而沒有特別想望的。而且,他並不是第一次來紐約,遊藝的心淡很多,並不是那麼一往情深。
洪嘉嘉卻像終於抓住了什麼,很高興地接口:「我們找個時間到中城走一趟好不好,楊大哥?去看看那些摩天大樓。」
曼哈頓中城是紐約的商業重區,幾乎所有著名的摩天大樓和風格特立的建築都集中在這裡。以裝飾藝術風格著稱的克萊斯勒大樓便位在下中城雷辛頓大道和四十二街。
「呃,不過——」楊耀推辭著,洪嘉嘉立即打斷他的話,帶點硬迫地徵詢說:「也找曼光一起去好了,你說好不好?我想她一定也還沒去看過。」她笑一下,輕叫起來,想起什麼似,笑說:「對了,我還買了兩張芭蕾舞劇的票,要邀請曼光一起去觀賞呢。」
「是嗎?」楊耀微微一笑。原先拒絕的推辭不覺便擱下。
「那就這樣說定了哦。」洪嘉嘉愉快笑起來。燈光下。
俏臉閃著瑩瑩的光澤,隱隱雜了那麼一絲狡黠。
楊耀不置可否。只是沉靜地微笑。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站起來。
這個時候,江曼光應該在吧?趕在夜深以前,他想也許能和她見見面,說說話。在這形同放逐——更或者說,自我放逐的世界裡,他飄洋過海原就只為看看她。
***
參觀過了博物館,美術館,觀賞過街頭藝人的精采秀,又和流浪漢簡短的對過話、給了一些銅板,然後馬不停蹄地轉到包台公園搭渡輪登上位在自由島上的自由女神像,如同一般觀光客趕集一般,再然後火速轉往時代廣場,看人群來來往往和五光十色令人應接不暇的霓虹燈影,最後混在人群裡跟著人群漂流,一邊吃著加了芥茉的熱狗。
終於,做完了這些觀光客該做的「功課」後,江曼光累癱了坐在路邊。這樣總算有了交代。既然是觀光客,就該有觀光客的樣子。
啊——她跳起來。忘了拍照。
這是觀光客必修的功課,她居然給忘了。不過,也難怪,她根本連照相機都沒有。有形與無形的東西,對她來說,定義都一樣,繁華與空虛並在。看看就好。
時間差不多了,差不多該回去了。她不在人夜以後曼哈頓太深的街頭逗留。她快步往地鐵站走去,時代廣場上的風纏捲著一點淡淡的寒瑟。
進了地鐵站,她沒留神,一不小心竟搭是北向中央公園的地鐵,等她發現時已經到了雷辛頓大道和東六十街口。她趕緊下車,想換站轉車,不知怎地,竟出了地鐵站。
真是的。她乾脆往五十九街方向走。四五六號地鐵可坐到聯合廣場再換車。但想是簡單,她心裡卻很緊張。天色晚了,雖然街道還有許多行人,但每個人都形色匆匆,走得相當快,恨不得把身後的人甩得越遠越好。她盡量靠街心走,腳步很快,心臟怦怦地跳。在紐約這些日子。她養成快步走的習慣。一個人她並不怕;但她總是很小心,她臉上的冷漠也適合這個城市的基調。
沒走多久,她突然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身後似乎有人跟著,隱約還像有叫聲。她警敏起來,心臟跳得更快。
她加快腳步,身後的腳步也跟著越快。還好,還有其他的行人。她心寬了寬,一口氣跑到亮處,鼓起勇氣回頭一看一一一她呆住了!那人就離她五六步。竟然是東堂光一!
「不要跟在我後面廠她對他大聲吼起來。想都沒想到。「你在紐約這麼久了、難道連這點常識都不懂嗎?!」
她的叫聲引來許多人的側目,她卻一點也不在乎,臉上因緊張氣憤的情緒而潮紅。
「嚇到你了呀,真對不起。」東堂光一收起他常有的漫不在乎,語氣倒顯得很認真。他當然也清楚在紐約夜歸人的小心翼翼,最忌諱跟在自己身後的陌主人,因為誰也不知道對方會突然對自己做什麼。
「我從附近經過,看到一個身影從地鐵站出來,很像是你,但又不確定,只好跟在你身後,想追上你看看。但你越走越快,我叫你你又沒聽見,我正在想該怎麼辦,你突然就回頭了。我不是有意的,很抱歉,害你受了驚嚇。」他認真地解釋又道歉。
江曼光看看他,接受了他的解釋。」算了,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我自己也太緊張了。」事實上,當她看清楚是東堂光一後,驀然有種安心的感覺,緊綁的神經全都鬆弛下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兩人不約而同問對方。
江曼光聳個肩。「搭錯地鐵了。今天一天東跑西跑的,把自己都攪糊塗,累死了。」
「聽起來好像很糟糕的樣子。你都做了什麼?」東堂光一似乎很感興趣。
「沒什麼,只是當了一天的觀光客。」她輕描淡寫地概略把今天做的事帶過。
東堂光一哈哈笑起來。「你還真辛苦。不過,你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後面一句話,微微有搖頭的意味。
「其實我很膽小的,不然剛剛也不會被你嚇得半死。」她定眼看著他,腦中忽然浮起大衛吻他的畫面。本來她已經忘記,適才乍見他也沒想起,但現在那些畫面全部翻湧而來。她還記得,他在她臉頰親了一記。她暗暗皺眉,甩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說:「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