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碧兒看她一眼,顯得安靜。看到這樣的景色,她不再那麼感動或傷感了,或許偶爾會有一點愁,但都會沉澱的。
「我拿到那個角色了。」平淡的語氣說:「演男主角所愛的女人,幫他度過低潮、克服難關,最後還為他犧牲了生命。戲分不多,但角色很討好。」
「恭喜你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江曼光側過臉,面對著殘黃的暮色,微微一笑。那個周未,西碧兒果然沒有回公寓,賭出了她的一切。
「謝謝。」在餘暉的照耀下,西碧兒如琥珀的淡棕色臉龐,映出水晶的光澤。「你知道嗎,曼光,你能瞭解我很高興。我希望成功,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成功。」
「我知道。」
每個人都在追求一些什麼吧,雖然所有的追求都是飛蛾撲火,都是一種祭奠的儀式。在追求的同時,也出賣了一些什麼。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吧?」她看看時間。和比爾他們約好了在洛克斐勒中心廣場碰面。廣場中央的聖誕樹點燈儀式在七點半開始。
等候地鐵時,西碧兒說:「唉,曼光,我可以問嗎?你是不是跟楊耀吵架了?」
「你怎麼會這麼問?」
「我覺得你們之間怪怪的。還有,你怎麼跟東堂變得那麼好?那小子很壞的,你是認真的嗎?」
地鐵進站了。江曼光隨著人群走進地鐵,站穩了才說:「我跟東堂,就和跟大家一樣,沒有特別的關係。他是有點差勁沒錯,可是我覺得他蠻坦白的,是一個不錯的朋友。」
「你喜歡他嗎?」西碧兒問。
江曼光想想,說:「應該是吧。他不會令人討厭。」
「那麼,楊耀呢?你不喜歡他嗎?」
這個問題讓江蘭光沉默很久,她不曾將楊耀和「喜歡」這個代表情愫的心緒意象明白地聯絡在一起。她和楊耀的來往,是那樣不知不覺中,察覺時她跟他之間就存在一種奇特的關係了,在曖昧的情海中擺盪。
「你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她無法回答。
「你自己還不清楚嗎?」西碧兒像是很瞭解這種「當局者迷」的狀況。說:「可是這樣好嗎?JJ洪千方百計接近他,像今天,他們兩個也會結伴去洛克斐勒中心,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被JJ洪搶走。」
「西碧兒,楊耀他不是東西,不可能會被人搶走。他若跟嘉嘉在一起,也是他自己有那個意願。」
話雖這麼說,江曼光也不禁在內心問自己,存有疑惑。楊耀已經跟柯情妮離婚,當然有再追求婚姻的權利。
經過轉車、步行,雖然覺得時間應該很充裕,她們卻還是遲到了。到的時候,裝飾在聖涎樹上的燈已經點亮。
「曼光,西碧兒,這裡——」廣場上都是人,比爾揮著手喊她們。她一眼就看到身材修長的楊耀和挨靠在他身旁、只在他肩膀高的洪嘉嘉。
比爾擁住她,在她臉頰各親了一下,然後對西碧兒也是如此表示親切。這是他們表達感情的方式和禮節,她現在已經習慣這種身體相觸的感覺;抱著某種東西在懷裡,彷彿可以令人心安。
「嗨,大衛。」大衛也來了,江曼光朝他揮個手。
他的表情臭臭的,故意挖苦她說:「原來是你。我還以為從哪裡跑來一隻矮猴子。」
「大衛,你今天嘴巴很臭。你是不是吃到屎了又沒刷牙?」她立刻回嘴,尖酸刻薄。
「說得好!」西碧兒拍手笑說,「對付大衛這傢伙就是要這樣,不然他以為你好欺負,騎到你頭上來。」
大衛沉著臉,抿嘴不說話。他不跟她說話,江曼光覺得無所謂。她抬頭望著璀璨的聖誕樹,有些被迷惑。
「曼光。」楊耀輕喚了她一聲。她轉頭,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向她。
好幾天沒見過面了,她竟然覺得有點陌生。
「最近都沒見到你,還好吧?」楊耀態度仍舊和以前一樣,並沒有什麼改變。
「嗯。」江曼光淡淡回一聲。「你呢?」
「還好。很久沒有過過這麼輕鬆悠閒的日子了,還真有些不習慣。」
「別擔心,很快就會習慣的。」她邊說邊望了洪嘉嘉一眼,頓一下,問:「你陪她去看芭蕾舞了嗎?」
又來了。楊耀目光緊鎖著她,說:「嗯。」
「好看嗎?」
「很好看。」
「是嗎?」
又是那種奇怪的態度語氣。楊耀深深注視她,突然問:「你在意嗎?」
江曼光猛然抬頭,有些錯愕。
「不……我怎麼會……。」她找不到話可說。
「嗨!」有人拍拍她的肩膀。
她回頭一看,是東堂光一。心頭一寬,從困境中被解放出來。
「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剛剛沒看到你。coco呢?她沒跟你──起來嗎?」
「我才剛到,所以你問的問題我統統不知道。」東堂光一很自然摟住她,親吻她的臉頰。
她看他神色匆忙的樣子,說:「你是不是很忙?」最近這些天,她也都沒看見他。
「嗯,有點。」他點頭。「我也許會離開紐約一陣子。」
「去哪裡?」
東堂光一笑笑,沒回答。反問:「你會想我嗎?」
「大概吧。」語氣卻不確定。
「你這個冷血的動物,我想我一離開,沒兩天你大概就會把我忘了。」雖然是開玩笑,卻似有某種試探。
「也許。反正記著你也沒什麼好處。」江曼光也說了句玩笑。雖然臉上沒有笑容,眼神卻有笑意。刻意不去看楊耀。
「所以說,女人才是見異思遷的動物。」東堂光一伸手捏捏她的臉龐。晚風吹過他稍長的發,拂上他臉頰,他一身風意,很有浪子的味道。
「啊,我得走了。我只是過來和你打個招呼。」說著,又親了她一下,對楊耀揮個手,揚著風走了。
他一離開,江曼光又得面對楊耀。楊耀沉默地把一切看在眼裡。說:「看得出來,他似乎很喜歡你。」
「有嗎?他的態度一向如此,我看他對其他人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