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看是要去聖瑪利亞教堂,還是去逛街。」楊照解決了午餐,拍拍手站起來。
米蘭是世界有名的時裝之都,旁的先不說,廣場北邊的艾曼紛二世拱廊就是有名的商店街,商店、酒吧和餐館林立。街道有個拱形天花板,以玻璃為飾、是極特殊的城市景觀。而不遠的拿破侖大道,更是名牌商店的集中處,流行的最頂尖在這裡都可以看得到。光是瀏覽櫥窗,就是一種享受。
至於聖瑪利亞教堂;存放著達文西傳世的名畫『最後的晚餐』,只要是藝術或宗教的門徒,都不會想錯過。
她想了想,笑說:「還是你決定吧。反正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那好。」他伸手拉她起來,往廣場北邊走去。「反正我們多的是時間,就先去逛街吧。」
一開始,他們就沒有計劃,所以也沒有時間的限制。他們沒有那些一觀光客的匆忙與制約、不特地什麼非去不可、非看不行,也不完全照著觀光指南走。歲月悠長得很,長得可以讓他們無所事事,在異國的街道只是徘徊流連。
一下午,他們就那樣無所事事地閒逛,直走到腳酸。第二天、參觀過聖瑪利亞教堂以後,他們就離開米蘭,來到了維羅納。
這個城市充斥著一種玫瑰紅的色調,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愛情悲劇,就發生在這裡。在莎翁的劇作裡,茱麗葉與羅密歐定情私會的陽台是那般的充滿浪漫淒艷的色彩,親眼目睹了那滿佈在窗台上方下垂的籐草,那般低低在唏噓,說不盡那一段悲入的滄桑。
站在樓下往上望,幾百年前某個閨暗的夜晚上演的那一幕悲劇,彷彿歷歷在眼前。江曼光默默站著,沒有說話!沉默的楊照,更是沉默。
「情姊……」他喃喃的,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聽見。
江曼光默默走到一旁,不想打擾他。來到了維羅納以後,楊照又開始變得沉默,她常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不知道他心中淌裂著什麼樣的缺口。
過了許久!楊照還站在那裡沒動。她走過去,默默站在他身旁。他察覺了,剛一過來,她對他開滿一臉的笑,勾住他的手臂說:「走吧。」
他點頭。她挽著地的手臂走了幾步,猛不防放開他,在他身邊大喝了一聲。他還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突然被她那麼一喊,有些惱怒,皺眉說:
「你這個人怎麼搞的?神經兮兮的……」
她沒有反駁,只是對著地傻笑。
明知道他生氣,她卻還那樣傻笑,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他瞪著她,搖搖頭說:「真拿你沒辦法。」
她噙著笑,走過去,伸手挽住他說:「我看你老是在發呆,叫也叫不醒,只好大聲的喝一下。看,你這不是醒了。」
「你……」他又瞪眼了。拿她沒辦法,只好搖頭。他不知道她看出了什麼,總會恰巧地在他心情低落時,有意無意地激發他。而且,他不說,她便不問!一點都不好奇或窺伺他心底的感情。
「走嘍,走嘍。」她揚起手臂,左右擺動,像揚帆要出航。
他笑起來,遺落了一些塞滿他心腔的落寞哀傷。
☆ ☆ ☆
電話響了許久,一直沒有人接。溫純純狐疑地望望話筒,呢喃說:
「這孩子,該不會是真的……」她搖搖頭,放下電話。任性的曼光說要去旅行,她還以為她只是說說,沒想到她真的跑得不見人影。真是,也不怕她擔心。
時間有些晚了,店裡除了角落那個人,已沒有其他客人。她端起水壺走過去,替他加滿水,微笑說:
「先生!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喔。」這個禮拜他幾乎天天出現,總是獨自一個人,好幾次坐到打烊。沒有必要,她不會打擾他,留給他最靜謐的空間。
「對不起,要打烊了嗎?我馬上離開。」
「不是的,你別急,我不是在趕你。」她微微又一笑,體帖地說:「只是,你才剛結婚,太晚回去的話不太好吧。」
看他一臉疑惑及訝異,她連忙笑著解釋說:「上回聽你說你過幾天就要結婚,所以我想大概就是前幾天吧。你忘記了嗎?我女兒還不小心撞到你!使你的結婚戒指掉落地上……真是不好意思。」
「啊……」那人露出一個恍然的表情,想起來了,那個女孩……他下意識望望店裡。好像這幾天都沒有看到她的蹤影。他站起來,說:「請不必放在心上,那一天是我自己不小心。」頓一下,縮短了一些距離說:「你好,我叫楊耀,時常來打擾貴店,讓你們添麻煩了。」
「哪裡,我歡迎還來不及呢。我先生姓席,不過,我叫溫純純。」溫純純禮貌的伸出手,親切的笑容顯得那麼由衷。
楊耀也禮貌地伸手回握。溫純純瞥一眼他無名指上的指環,誠懇地說:「楊先生,我或許太冒昧,不過,你才新婚,這麼晚還沒回家,這樣好嗎?」
楊耀沒有回答,只是笑了一下,轉開話題說:「對了,席小姐臉上的傷好一點了沒有?醫生說傷口別碰到水,我看她有點粗心,如果留下疤就不好。」
「什麼席小姐?」溫純純有些莫名其妙,隨即恍悟,說:「啊,你是說曼光?她怎麼了?什麼傷口……」
「你不知道嗎?她沒告訴你?」楊耀有些意外,很快將事情簡要的說明,抱歉說:「對不起,都是我不小心,連累席小姐的臉頰受傷。」
「不關你的事,你不必在意。曼光那孩子就是那麼莽撞。」溫純純微笑搖手。跟著說:「曼光並不跟我先生姓席,她姓江。」
「啊,對不起。」楊耀禮貌地道歉,表情卻不動聲色。
「沒關係。」溫純純並不以為意。「曼光是我跟前夫生的孩子。那孩子一直很懂事,我對她也一直很放心。但就像你說的,曼光就是粗心了一些,莽莽撞撞的!有時還挺任性。像她本來在一家雜誌社工作得好好的,突然把工作辭了,說是什麼因為外頭天氣太好,她在辦公室坐不住。上回來店裡,只跟我說要去旅行,就不見人影了。像這樣,她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有時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