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徐六娘還是比她幸福多了,徐敏不得不承認有些羨慕,可是這個「家」已經不能再待下去,得想辦法逃走才行。
待巧兒又幫她穿上紫色襖裙,精緻的質料和繡花,令人愛不釋手,讓徐敏意識到自己也是個女人。平常她開車出門賣臭豆腐,為了方便工作,都穿得很隨便,也從來不化妝,頂多上美容院燙個頭髮,順便再染個顏色。其實她也好想打扮得漂漂亮亮,跟朋友去逛百貨公司,坐在星巴克裡喝咖啡。
「好了!奴婢這就去端早膳過來。」
巧兒的聲音讓她連忙收回心思。「嗯。」
當房門關上,只剩下徐敏一個人坐在閨房內,原本全身呈現的戒備狀態,終於可以稍稍鬆懈下來。
「在在線遊戲裡頭,也得透過金錢、裝備和經驗值,才有辦法升級……」她把玩著戴在手上的飾物,口中喃喃自語。「可是就算真的逃出去,要靠什麼維生?如果想要賣臭豆腐維生,也得先有生財用具,還要備料,光是臭滷水,就得花三、四個月時間去等它發酵……」
以前總認為就算死了,也沒人會為她傷心流淚,可是如今真的遇到生死存亡關頭,求生的本能又讓徐敏覺得不甘心,尤其是頂著別人的身份,莫名其妙地送命,那才叫做冤枉。
所以她得在被送進宮之前,先逃出這裡。
未時時分。
站在城牆上方,負責守衛端禮門的士兵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又看到飄揚在半空中的塵土,馬上猜到來者是誰,立刻朝下頭喊道。
「千歲回府!」
聽到上頭傳來吆喝,位在下頭的士兵也馬上把話傳了下去,經過一道又一道關卡,直到傳進內宮。
當馬蹄聲愈來愈清晰,可以看見六名男子熟練地揮動手中的韁繩,策馬前進,居中為首的男子是唯一沒有梳髻的,更不用說佩帶網巾了。隨風飛揚的黑色長髮,狂野不羈的炯黑目光,俊美的臉龐因為經常待在戶外,曬成古銅色的皮膚也更襯托出男子的陽剛味,鼻樑下方是總噙著高傲弧度的嘴角,配上跨騎在馬背上的高大健壯身軀,比陽光更加耀眼。
就在一行人策馬穿過端禮門,進入這座高二丈九尺、下闊六丈、女牆高五尺五寸,護城河寬十五丈、深三丈的王城,速度才逐漸放慢下來。
「殿下一個多月不曾回府,王妃想必等得不耐煩,聽到消息,肯定立刻前來請安。」騎在身後的魯俊體型健壯、皮膚黝黑、相貌端正,隸屬於兵部,也是王府內近萬名的護衛隊之一,跟在慶王身邊多年,兩人年紀又相當,不只是主從,也是知己。
今年二十有二的元禮仰頭大笑,狂妄的笑聲挾了幾分譏諷。
「你錯了,她等的絕對不是一個渾身沾了馬騷味的丈夫……」而是能讓她坐上後宮之首位置的男人,他在心裡加上一句。
他和柳氏是表姊弟,還是皇子時,就曾經在後宮見過不少回,早就看出這個比他大兩歲的表姊被教得很好,談吐舉止無不透露出對權勢的渴望和野心。十五歲那年選婚,雖然是由王府長史等屬官負責揀選,但在母妃和擔任吏部侍郎的姨父推波助瀾下,在他十六歲成年,前往高闇府就藩之前,兩人也順理成章結為夫妻。
誰當王妃不重要,自己也無從選擇,而六年的夫妻關係,她為他生下了世子,可是兩人依舊不曾熱絡過。因為柳氏愛的並不是他本人,而是有「皇子」這個頭銜的尊貴丈夫。只要父皇一天不立太子,所有皇子都有機會當上皇帝,讓她成天只會夢想有朝一日能母儀天下。
魯俊不想見主子夫妻失和,只得幫忙緩頰。「殿下,女人總是愛乾淨,自然不能忍受異味,待會兒回到寢宮,記得要先淨身更衣。」
「我可聞不到味道,就她鼻子靈。」想到柳氏嫌惡的表情,捏住鼻子不敢呼吸的模樣,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好笑。
他白小就和馬特別有緣,彷彿能聽得懂它們說的話,所以父皇才將高閭府賜給他當封地,這裡不只有廣大的草原,還有七座養馬場,很適合為朝廷培育出驍勇善戰的名駒好馬。
元禮寧可和馬匹為伍,也不想和個一心一意巴望著能當上皇后的女人大眼瞪小眼,只可惜柳氏這輩子只能當慶王王妃,因為他對皇位根本不感興趣也不想去爭。
「王妃只是不習慣。」魯俊打圓場地說。
聞言,元禮哼笑一聲,沒有再說下去。
如果一個女人要的不是丈夫的心,只想從丈夫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麼她是永遠不會習慣的。
來到前寢宮,元禮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魯俊,邁開大步,經過一條又一條雕樑畫棟的曲廊,負責伺候生活起居的馬福早就帶著其它奴才前來迎接主子,亦步亦趨地跟在身邊。
「我要到書房,沒事別來吵我。」為了養出千里馬,不只得要看書,從前人的經驗中得到知識,甚至還要去拜訪一些世代養馬的老養馬人。
「啟稟殿下,已經命人去燒水了,還是先沐浴更衣……」馬福吶吶地啟唇,就怕王妃待會兒前來請安,又說他們這些奴才不懂得伺候,沒先把主子身上的馬騷味洗掉。
他根本不在意。「晚一點再淨身,傳膳就好。」
「是,殿下。」主子這麼說,當奴才的只能從命了。
就這樣,元禮來到書房,說是書房,其實應該說是藏書閣,裡頭有著從各地搜集而來,有關養馬或馭馬的書籍,他經常在這裡待上好幾個晚上,不眠不休,反反覆覆地看了又看。
元禮才翻了幾本書就察覺身後有人,猛地回頭一看,就見總管王府事務的長史劉墉站在門口,用不贊同的目光看著自己。
「見過千歲。」劉墉拱手為禮。
「嗯。」他冷冷地應聲,不只是長史,就連典簿、典膳這些朝廷分配給王府的屬官,都是用來監視藩王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