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因為平子甄的關係,他的屋子裡不再熏香,頂多就是熏個藥香,習慣了清淡,現在驟然聞到這麼濃的胭脂味,他還真是不習慣。他抬頭,發現了不屬於自己院子中的兩個陌生女人,身段婀娜、容貌姣好,一雙眼瞪著他就像看到了什麼金山銀山似的,閃閃發亮,一陣不好的預感頓時湧上心頭,他不能猜、不想猜,因為他怕自己若是真猜著了就會火冒三丈。
他冷聲問道:「你們是誰?」
「奴婢叫春俏。」
「奴婢是春嬌。」
既然自稱奴婢,就是個丫頭,鳳連城心中那抹不祥更盛,再開口已經是咬牙切齒,「誰讓你們來的?」
「是世子夫人。」
轟地一聲,心火立刻竄得如天那麼高,他再問時,聲音中已經染了殺氣,連他那張俊美的臉龐也變得陰沉而駭人,「她讓你們來幹什麼?」
「說是世子爺上火,讓咱們姊妹……」春俏話還沒說完,鳳連城已經爆吼一聲「滾!」
「世子爺……」兩人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說翻臉就翻臉,雖被怒吼嚇得抖了抖,可是她們心裡還作著美夢呢,沒人想要離開。
這可是個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世子夫人答應為她們開臉,而且現在世子爺身邊別說是妾室,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若是她們能得到世子爺的寵愛,以後在那些下人面前可是多大的臉面啊!
瞧著兩人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不但沒有落荒而逃,那驚懼的眼神中還藏著深深地渴望,鳳連城氣壞了/抬腳踹倒了身邊的幾張桌椅,不等那兩姊妹花再說話,便像匹馬般衝了出去。
那該死的女人,竟然敢把他當垃圾,扔給別的女人,他要掐死她,一定要、現在就要!她怎能如此忽視他的存在,這樣折辱他的驕傲,就算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她也沒有權力這麼做!
鳳連城怒氣沖沖地疾步而行,理智早已被胸臆中的怒火燃燒殆盡。他繞到了離他院子不遠的笑雲居,不理會想要向他屈膝行禮的丫鬟,直接衝進平子甄的屋子裡,但進了屋子卻不見一人。
撲空的鳳連城轉頭再看向丫鬟,咬牙問道:「世子夫人呢?」
「世子夫人去替平家的七姑奶奶換藥了。」許久未見世子爺這樣形於外的憤怒,丫鬟登時提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細聲細氣地交代了平子甄的去向。
「去,把她給我找回來。」
既是去了姨妹哪裡,他就不方便去了,但不找她算帳又不甘心,索性一屁股坐到窗戶邊上平子甄特意擺著的長榻上,就這麼等著她。
他偶爾會見到她無事時躺在這兒看看書、發發呆,精力旺盛的他總嫌她白日裡這麼躺著無趣,可現在閒著也是閒著,乾脆躺下來,他還得等在這兒找她算帳呢!
他雙手放在後腦杓,眼珠無聊地轉啊轉的,突然間,他坐起來,愕然地瞪著這間屋子。
這哪裡像是一個世子夫人的房間,多寶格裡空空蕩蕩的,除了幾個拿來插花的瓶子外,什麼裝飾都沒有。還有那最簡單的簾子,素色的,沒有繡上什麼花鳥圖案,就像隨時會被人遺棄似的掛在那兒。
鳳連城猛地跳了起來,衝到梳妝台前,手一掀,只見那首飾盒裡頭一樣空得可憐。他怒道:「可惡!」
以前沒仔細瞧,仔細想,今天這般觀察了之後,鳳連城只確認了一件事兒,她當真沒有打算在這兒久待,瞧瞧這房子多空,沒有任何一樣是她個人的玩意兒。
這個發現讓他胸中那熊熊的怒火如被潑上一層油般,火勢更加猛烈。
她當真沒把這當成是她的家,這麼空曠冷清,沒有一丁點家的感覺。
看著這間房子,他知道她把王府當成暫住的棲身之地。很多事情若不細想就不會發現,以前他總以為那時她說會離開只不過是隨口說說的,所以他從不往心上去,她對他冷淡,他也認為那是她的性子使然?若是當真不將他放在心上,她又何苦每每耐著性子去同王府裡的幾位夫人周旋?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她今年及笄,他們就會圓房,然後會像正常的夫妻一樣生活一輩子。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原來她一直準備離開,所以她讓自己像個客人似的住在這簡陋的屋子裡頭。
明明接受她是那樣的理所當然,從頭一回見她,她就彷彿應該存在於他的生命之中,但原來她想做的一直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
對未來的美好想像瞬間崩塌,鳳連城有些頹然地再次坐回榻上。他怔怔地發著呆,直到門外傳來了她清亮的嗓音,一個念頭閃電一般快速地竄入他的腦海——
留下她,不准她離開,她是他的妻,沒有資格把他這樣推給旁人。
鳳連城驀地起身,正好簾子掀起,與平子甄四目相望,她眼底的愕然這樣明顯,他知道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兒。
怒火再次升起,鳳連城幾個箭步衝上前去。
隨著她進來的春草見他來勢洶洶,想要擋住他,卻被他一把撥開,倒在一旁,一時半刻起不了身。
見狀,平子甄柳眉微蹙,還沒來得及想清楚自己是哪裡惹到他了,他就已經衝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瞪著她,一副想要將她拆吃入腹的凶狠模樣。
她問:「你這是怎麼了?」
相處了三年下來,基本上鳳連城算得上是個溫文儒雅的人,就算真的惹得他不開心,他也頂多黑著一張臉,賭氣不肯說話,真的像這樣怒目而視、氣得像想要殺人一樣還是頭一回。
自己有哪兒惹到他嗎?應該沒有吧……她不但沒有惹他,還貼心得很,打前兩天在唐家發現他的「衝動」之後,她就讓管家挑選了幾個家生子,由她自己親自點了兩個,送到他的院落去。
難道是那兩個丫頭伺候得不好嗎?還是他太挑了?
第6章(2)
平子甄瞧著鳳連城,那眼神就像是瞧著撒潑的孩子一般,透著濃濃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