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狹長的鳳眸閃過一絲興味,已隱約猜到她是誰。
「無名之人能在這聶府中愛躺就躺,來去自如?」潘文風朗聲質疑,戳破柴書南的隨口之語。「在下如果猜得沒錯,姑娘應該就是聶左相之妻,柴書南夫人吧?」
好拗口的一串,當官的說起話來,就是有讓人頭昏腦脹的本事。
「我不是!」簡單撂下三個字,柴書南懶得再與這人周旋,小腳兒毫不猶豫地往前一邁就要走人。
「柴姑娘,聶夫人延款在下過府做客,不知敝人是否有幸邀您相陪,同游聶家華麗不失典雅的園林山水。」
其實方才潘文風已同聶夫人短敘,聶夫人雖未明說,但他向來不是駑笨之人,從那番話的字裡行間,他已大約瞭解聶夫人三番兩次邀他前來做客的用意。
本來,在潘文風意識到聶夫人盤算之際,他心裡其實頗有微飼。
畢竟同朝為官,他與聶紫相兩人,論家世、才學皆旗鼓相當,可偏偏不管是皇上,還是朝中其他要臣,總將贊當的眼光擺在聶紫相身上,不但官拜左相,皇上對他更是言聽計從,就連朝中大老有時遇上聶紫相,還得禮讓三分。
現在倒好,就連選妻都得撿聶紫相不要的。
本來這口氣他是怎麼也吞不下去,所以表面上告訴聶夫人他會好好考慮,其實骨子裡卻極度排斥這安排。
但這些想法只留存於還沒見著柴書南之前。
方纔,丫環領著他出園,行進間不經意住如茵的草地上一瞥,卻見一位姑娘自適地躺在草地上,完全無視禮教禁錮。
當他從丫環嘴裡得知,原來那女子就是聶紫相的妻子時,原本抗拒的心竟奇跡似的消減不少。
「第一,我說過我不是聶紫相的妻。第二,我沒有那種習慣,無緣無故為一名陌生男子作陪!」
不用說,她就知道這陌生男人是誰,本來她會來這裡欣當藍天白雲,就是因為不想去見這位娘堅持邀請人府的客人。
上回她已經躲過,沒想到娘竟毫不放棄。
柴書南也耳聞近來娘親一得空就往聶紫相的院落跑,像打定主意要聶紫相簽下放妻書。
聽到這個消息,她的心緒更加五味雜陳,她甚至不敢去想,聶紫相到底應了這放妻書沒。
應該……是答應了吧!
若非如此,娘又怎會如此明目張膽、三番兩次邀潘家人人府?
想到這裡,她的心中又是一陣煩亂,也讓她在還沒見著潘文風前,就已經討厭起這個人來。
所以今兒早一聽到娘又要請他過府時,就忙不迭躲在偏院的小園子來。
沒想到,他竟好巧不巧撞見她,她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其實……他們兩人的巧遇,恐怕都是娘算計好的。
「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俊顏帶著包容的笑,向來自視甚高的潘文風好聲好氣地輕聲討好。
或許用上「一見定情」這四個字太誇張,可瞧那美麗細緻的臉龐,嵌上那清靈動人的雙眸,傾城的容顏怎不讓人心動。
他怔怔地凝望著她好一會兒,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完全亂了章法。
如此天仙似的靈動美人合該配他這樣的才子,沒想到卻錯配給不解風情的聶紫相,著實是糟蹋了。
拯救柔弱的姑娘於不幸之中,更是他這種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該做的。
「我壓根不認識你,哪談得上什麼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是婆婆的客人,又不是她的,有什麼義務要陪他游當園子?
第2章(2)
「書南,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不是嗎?」
潘文風喚得親暱自然,那聲叫喚卻讓柴書南渾身泛起一陣雞皮疙瘩。
她跟他很熟嗎?幹嗎這樣裝得如此熱情?
為她另覓夫家是娘一廂情願的想法,可不是她的,她倒覺得這樣的日子沒啥不好。
除了寂寞些,但因為爹娘的疼愛,她在聶家可說是如魚得水,優遊自在。
再說,要不是憑藉著聶家的慷慨和豐厚家產,她不需再為生活上的瑣事而操持憂心,所以能無憂地投身她一向醉心的醫術和藥學。
「公子,請你自重。」
柴書南望著潘文風的眼神有著強烈的斥責,身為一個飽讀詩書之人,竟然直呼女人家的閨名,似乎不是該有的舉措。
察覺她眼底的不悅,潘文風倒也不是愚笨之徒,在發現自己的態度已引起柴書南的不快之後,立刻改弦易轍。
「請您別誤會,在下R是一時在!S大的園子裡失了方向,又不便啟口,心一急,才會唐突了。」
好在這聶府夠大,活脫脫像個迷宮,再加上他一見著柴書南便機靈遣退送他出園的丫頭,他才可以將這謊言說得像真的似的。
聽到潘文風的話,柴書南才正眼瞧他,見他臉上漫著淺淺的羞窘,原本板起的臉色才緩了些。
呵,原來是迷路了。
既是如此,送他一程倒也無妨,至少不能讓他出府後拿這事到處數落聶家的待客之道。
「好吧,我送你出去。」稍一轉念,柴書南便大方應允。
完全無視潘文風臉上喜形於色,她腳跟兒一旋,就要領頭往外走去。
好巧不巧,前日這偏院的園子才剛翻整,也不知哪個長工大意,竟留下半大不小的洞掩藏在草中。
柴書南前腳才一踏,就陷到洞中,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她的腳步猛一踉蹌,眼看著身子就要摔落地面。
「啊……」面對這情況,柴書南驚呼一聲,雙手揮舞著想平衡自己的身子。
看著眼前這一幕,正愁著不知該怎麼向佳人獻慇勤的潘文風,連忙一個箭步上前,長臂一伸,就將小小的人兒給攬入懷,來個英雄救美。
那男人的氣息、那強力的手勁,陌生得讓柴書南的眉兒一皺,忍不住伸手推拒。
一來一往之中,兩人都失了平衡,摔落地面。
那一震,頭昏視茫,柴書南睜張雙眼,還來不及從暈眩之中平復,就見一個人影在陽光的照拂之下,宛若天只般昂然S立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