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法子,其實本來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她壓根也不抱多大希望,她甚至已經在心裡盤算好了,屆時若真的不行,就算她再喜愛,也不能讓書南那乖巧的女娃,留在聶家守一輩子活寡。
可出乎她意料的,兒子似乎比她預期的早開了竅,這樣的結果怎不讓她喜不自勝呢?
「娘,您可千萬別想那麼多,我的意思是要將她許給哪一個青年才俊,我管不著,但就千萬別是潘文風。」
「你……」才得意沒多久,馬上被人澆了冷水。柳輕煙收起向來甜美的笑,板起臉色。「是你自個兒不在乎,沒有資格管娘要將她許給誰!」
看來是生氣了,聶紫相卻對這樣的怒火視而不見,娘的怒氣向來不是他的責任,待今晚爹自宮中下朝回來,自有法子安撫娘的怒氣。
「娘,我是為了書南好。」言盡於此,聶紫相的眼神直溜溜地往柴書南的方向一瞟,心中殘存的憤怒,頓時讓他感到一陣煩躁。
不該的……這世上除了「她」,應該再無任何女人可以撩撥他的心弦。
雖然她的行為、想法總能出乎他意料,打破他貫常的思維,但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是絕對不可能!
「朝中近日公事繁重,既然娘已經來了,我可沒時間再待在這兒,有勞娘親了。」閉了閉眼,撥開紛擾的心緒,聶紫相面無表情地對柳輕煙說道。
彷彿待在這兒是多浪費時間似的,他甚至不等柳輕煙開口說話,便舉步走人。
望著聶紫相迫不及待離去的模樣,柳輕煙忍不住又搖了搖頭。
她這個兒子究竟何時才會開竅,才能看得清書南這孩子的好?
第3章(1)
許給誰都行……許給誰都行……
那話彷彿化身為一個個鬼魅,如影隨形地在柴書南身後追逐,儘管她已不要命的逃了,但那些話卻依然緊緊跟隨,完全沒有放過她的打算。
「不要……不要……」
心中的恐怕讓柴書南拼了命想逃出那幽暗的夢魘,雙眸瞬間奮力張開,印人眼簾的熟悉景象,以及柳輕煙那慈藹的笑容,終於讓她那顆惶惶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娘……」柴書南開口喊人,終於讓憂心了一日夜的柳輕煙,放下一顆高懸的心。
「你終於醒了,真是太好了!」這一睡,便睡去了一日一夜,雖然大夫說沒有大礙,可向來疼她如親生女兒的柳輕煙總是放心不下。
還好,這回真的是醒了!
「夫君他……還是不在乎吧?」
耳際不斷迴盪的話語太過清晰,讓她就算想說服自己一切不過是夢魘,都不可能。
一顆心像是被針一樣刺啊刺的,疼呵!
她在乎的,雖然為了怕娘為她擔心,總表現得就算如此終老一生也無所謂,可她是在乎的。
興許早在小小年紀,在洞房裡傻愣愣地瞧著他離去的背影時,他那傲然的姿態,就已經上了她的心。
她曾經很努力,想要走進他的世界,只要能得到他一聲讚美,或是勾唇淺笑,她就可以樂得飛上天去。
那時的她很快樂、很幸福,她一直以為終有一天,他們一定會成為真正的夫妻,牽手一輩子。
這樣的信念一直堅持到她十四歲那年,一回在僕傭憐憫的目光中,發現聶紫相竟然大咧咧地帶著一名青樓女子回府,不敢置信的她首次大著膽子擅闖聶紫相的房裡,瞧見兩人幾近裡身交纏的景象後,她對兩人間的期待,終於灰飛煙滅。
在她闖進房裡的那一刻,她清楚地在他眼神中,看見了他的不在乎。
所以她放棄,不再癡纏,也努力假裝自己不在意。
她不想再當他的影子,努力過自己的日子,甚至一頭鑽進醫書和藥材之中,隨著時光荏萁,她以為自己真的可以遺忘。
直到聶紫相宛若鬼魅一般的嗓音不斷追著她,讓她那深埋心底的渴望再次破繭而出。
「呃!」聽到柴書南的問題,柳輕煙先是一愣,但隨即勉強扯出一抹慈藹的笑容,伸手愛憐地輕撫她的頰畔。「撞昏頭了嗎?怎麼突然這麼問呢?」
見著柴書南失神怔忡的模樣,柳輕煙又是一陣心疼,怎會瞧不清這丫頭的真心實意,但為了她好,她卻只能假裝不知道,免得書南更是實心眼。
曾經她以為兒子總有一天,會想清楚究竟誰才是最適合他的女人,可是隨著時間過去,她不能再任由書南的青春都給蹉跎了。
「我方才聽見了,夫君說把我許給誰都可以?」話才出口,成串的珠淚已經完全不受控制地流下。
因為那淚水,柴書南心頭的那份在乎,更是隱藏不住。
「南兒,你……」見著媳婦的淚,柳輕煙再也無法佯裝不知,安慰地輕撫書南如黑緞般的秀髮。「傻南兒,你的心裡頭還住著相兒,是吧?」
這幾年,書南不論是對這樁婚事,還是對聶紫相,總表現的漫不經心,毫不在乎。
她還以為書南想開了,懂得不再強求。可沒想到,她始終太樂觀,書南不是想開了,只是把所有心緒都藏進心底。
「娘,我也以為我忘得了,但現在我心口兒卻疼得難受!」柴書南激動地撲進柳輕煙懷裡哽咽。「我該怎麼辦?」
其實那日在與潘文風拉扯之間,她乍見聶紫相踩著憤怒的步伐往她走來,她的心底是竊喜的,她以為他的憤怒,代表他興許有一丁點兒在乎她。
可誰知道,他壓根就不在乎。
那淚揪得人心都痛了,柳輕煙的一顆心全偏了。「你先別慌,如果真的忘不了相兒,娘會替你想辦法的,好嗎?」
柳輕煙許下承諾,但柴書南卻出乎意料的拒絕婆婆的好意。
「娘,不用了!」她不想再坐以待斃,什麼事都靠別人。
這幾年來,她始終沒忘記的,是和聶紫相初見面時,他眼底的輕蔑,他要的從來就不是一個畏首畏尾的女人,他要的是一個配得上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