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瑞米猶豫了一下,想給她一點安慰,還是忍住。
「對不起,珍露,我不能——」
「能的!」珍露急切地說:「想想我們在一起時快樂的時光!傑,我是那麼愛你,我不明白那時我為什麼要離開你。我希望能再回到你身邊,回到我們在一起時快樂的時光。」
傑瑞米沉默不作聲。他們的確有過快樂的時光;珍露的出現,讓他不禁回想起從前。但是……
「傑,你也忘不掉對不對?」珍露又走過去,雙手輕輕攬住他。「在這裡,就在這個屋子裡,我們有許多共同的回憶。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的感恩節?我們一起下廚,手忙腳亂的,結果把火雞烤焦了!牆壁的顏色也是我們共同決定的,將它刷成我喜歡的柔白色——啊!你改換了顏色!?」她頓了一下。「我們有那麼多美好快樂的回憶!傑,讓我們重新開始,再愛我一次!」
那一聲聲與其說請求,不如說煽動,煽動他心底那一絲的微弱。傑瑞米再次輕輕扳開她的手,看著珍露,似乎想說什麼,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
「我能再要一杯咖啡嗎?」珍露輕聲地問。
水壺的水早就冷了,傑瑞米重新燒開水。珍露安靜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做著那一切。
只要他不拒絕,她就應該還有機會。
現在,至少他們還有燒開一壺水和一杯咖啡的時間。
☆ ☆ ☆
一個人坐著就容易發呆。尤其是一個人坐在草地上,陽光大好,晴空很藍的時候。
「怎麼了?難得看到你這種表情。」喬經過,看見陳浪琴,停步下來。
「什麼表情?」陳浪琴反問。
「發呆的表情。」喬走過去,一起坐著曬太陽。「你跟傑瑞米相處的還順利吧?」
她反射地抬頭望他一眼,那目光倒像疑問。
喬解釋地,反問:「你跟他有來往,不是嗎?」
陳浪琴扯動一下嘴角,沒否認。
「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她抿嘴笑。
「好像?」喬笑起來。「不只吧?」含蓄的沒多說什麼。那晚上傑瑞米示威似的舉動,呆子才看不出來。
陳浪琴僅是笑一下,不解釋也不說明。反問:「你呢?和女朋友的情況如何?」
「老樣子。」
什麼叫老樣子?她根本不曉得他的種種。平時她不會追問,這時她存心抬槓,說:
「是很好,普通,不太好,還是不好不壞?」
「你可以自由發揮想像。」
「這麼說,是有空隙,還是有裂縫?」
喬愣一下,反問:「這有什麼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有空隙』是指還有改善或加溫的空間,可以是好也不好;『有裂縫』則是一種破壞,純粹是糟糕。」
聽她這樣不是理由的理由說明,喬不禁笑出來。說:
「你怎麼想出這種邏輯?」
「我閒嘛!」
「你有時間坐在這裡曬太陽發呆,大概是真的很閒。」
陳浪琴聳個肩。「所以啦,人一閒,沒什麼事好做,就會想一些有的沒有的。哲學家就是這樣產生的,因為他們都很閒。」
「你在說笑話嗎?」
「算是吧。」
像這樣,言不及義的聊天也是很好,何必要自找煩惱。陳浪琴隨手拔一些草,放在嘴裡嚼。
「那是不能吃的,浪琴!」喬說道:「別做些嚇人的事。」
「我知道。只是有些無聊。」
「你果然是太閒了,去找點事情做吧。」喬說著站起來。
也好。陳浪琴跟著起來。曬夠太陽了。
「謝謝。」她說:「跟你聊天感覺很輕鬆愉快。」
「不客氣。這是我的工作,幫助學生解惑。」喬半開玩笑。
「你挺幽默的,喬。我本來以為你是那種比較內斂沉默的人。」
「我是啊。你的意思是說很無趣?」
「我沒那個意思。其實我覺得你很有魅力。」
「謝謝。」喬又笑起來。「不過,當心點,這種話別隨便對男人講,會引起誤會。」
陳浪琴笑一下,沒說什麼,瞇眼望著太陽。
陽光好好,她應該出去逛一逛,兜兜風也好;或者去看場電影,到酒吧廝磨個一晚;或者去跳舞也好。
但是……她想想有些意興闌珊。
這樣好嗎?也只是消磨時間。
還是不要好了。
她決定去睡個覺,醒來後再衝個澡。
想想,人生多無聊。
「要出去逛逛嗎?我可以順道送你去。」喬說。
「不了,謝謝。」她搖頭。
天氣真的很好,天空藍得像被洗過,乾淨得沒有一絲雜質。她突然想起床底下這有一堆沒洗的衣服。就去洗衣服吧。
這是個適合洗衣服的日子。
如果有點風,那就更好。
她慢慢走回宿舍。蟬聲有點吵,有點煩,不過,天這麼藍,天氣還會一直這樣晴朗下去。
第十章
突然在這時候,才想起,時間已剩下得不太多。
課程再一個月就結束了。陳浪琴發著呆。她當初並沒打算久待,沒想到會碰上這場戀愛。
「浪琴?!陳浪琴?!」猛不防一聲驚呼,叫得好驚訝。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回頭。一個高大,笑著有點親切的東方男人滿臉驚喜地看著她。
她有些疑惑。這個人她好像認識……
「施志安!」她跳起來,簡直不敢相信。這世界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小?!她居然會在南半球大洋洲陸這個島國上三百多公尺高的「天空之塔」,遇見遠鄉認識的人。
施志安擺個「可不是我」的表情。說:「你突然就失去了聯絡,也不曉得你去了哪裡,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剛剛看見,我還真的不敢相信!」
「還說,你呢?怎麼會在這裡?」
「我跟幾個朋友來這裡半度假半旅行,昨天才剛去羅托魯瓦洗溫泉回到這裡。你呢?在這裡做什麼?」
陳浪琴聳個肩。「跟你一樣,半度假半旅行。」
「你自己一個人?」施志安問。
「嗯。」她草草點個頭。問:「你朋友呢?」
「他們在樓下賭場裡玩。我覺得有些悶,所以上來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