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顏奎下了馬車代為接過手,見是一隻香包和一張畫,隨手攤開一瞧,教他幾乎要瞪凸了眼,急聲喊道:「侯爺!」
走在前頭的花世澤微回頭,見易水已湊到顏奎身邊瞧著畫,臉色也一變,隨後拿了畫攤在花世澤面前。
花世澤懶懶一瞥,黑瞳緊縮了下,拿過畫仔細瞧著。
畫中姑娘他壓根沒瞧過,教他錯愕的是那姑娘身後畫有艷放的牡丹,下頭提著四個小字:美人如畫。
「侯爺,那是我家小七啊!」顏奎說著,眼眶跟著泛紅。
「真是顏麗。」易水也是萬分錯愕。
「那是小七沒措……」顏奎哽咽著。「原來她真的瞧得見鬼魂,原來小七真的在我身邊……」
花世澤充耳不聞,拿畫的手微顫著,他驚愕的是,這畫風、這牡丹底下的小字!
「備馬!」他將畫一扔,怒聲喊著。「快!」
顏奎頓了下,疑惑侯爺根本沒見過他家小七,怎麼反應比他還錯愕,但既說要備馬,他便快速地卸下馬車。
花世澤躍身上馬,朝縣衙的方向急馳而去。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顏奈吶吶地問著。
易水將畫交還給他,低聲道:「你沒瞧見嗎?小七姑娘身後的牡丹。」
「那又怎地?」
「柳九姑娘作畫,最喜歡在人畫像身邊添畫牡彤,下頭必提『美人如畫』。
花世澤一路急馳,已經記不得有多久不曾如此放肆地急馳過了。
而這只為了一個他下令處死的女子!
她到底是誰?她為何能仿柳九的畫,為何能將柳九的畫風仿得如此逼真,甚至就連字跡都一樣!
她……見過柳九嗎?
他心急如焚,握著韁繩的手微微汗濕著,就怕來不及,就怕從此斷了與柳九之間可能的聯繫。
一到衙門,他躍馬而下,衙門內外的衙役一見他趕忙垂首作揖。
「裘氏呢?押往何處?」他急問。
聽見聲響的縣衙師爺趕出室外一瞧,先是頓了下,才趕忙屈身走來,道;「侯爺,已經將裘氏押往白江了。」
「……押往白江了?」
「是啊是啊,早已經押往白江,算算時間,應該已經行刑。」師爺怕他不信似的,還邊看天色邊掐著指。
天曉得他一身冷汗了……因為裘氏堅持要等到賴家大老爺到,談了一會,賴家大老爺和縣令大人也談不攏,所以就在半刻鐘前,人才剛被押走,但這事是不能說的,方才衙堂上,任誰都看得出侯爺恨不得能立刻弄死裘氏,要是讓侯爺知曉人才剛走,這事可大了。
幸好走了半刻鐘,要不真撞著了去而復返的侯爺,大伙都得跟著出事。
花世澤聞言,回頭躍上馬背,朝白江急馳而去。
天,千萬不要!至少要留她半口氣,好讓他問個明白!
就在他急馳到城西的白江畔時,遠處可見縣令一行人,而裘化真就被押在江邊,這一幕教他微鬆了口氣。
裘化真腫著半張臉跪在江畔,瞧見拍岸的江水,身子不住地顫著。
那是種她說不出的恐懼,從心底深處如鬼魅般鑽出的恐懼,她甚至懷疑她之前就是溺死的,要不怎會怕成這德性。
天色漸暗,寒風如刃刮骨,她根本不敢想像,一旦掉進這江水裡會是怎生的狀況,她不敢想也不願想,她,不想死!
「好了,已經拖得夠久了,行刑吧。」縣令不耐地道。
「大人且慢,大人……」賴大老爺趕忙阻止,人就往裘化真身邊一站。「裘姑娘,你也知曉這事是侯爺的主意,大人是作不得主的,這……我又能有什麼法子。」
裘化真忍住眸底的淚,冷聲說:「那可不關我的事,橫豎要我說出契本在哪,就得先帶我回賴府,賴大老爺自個兒斟酌,要是不想要契本了,不用理我也無妨。」
「裘姑娘,你這不早在為難我。」賴大老爺臉都快刷白了。
「哪是為難來著,橫豎再申請一份嘛。」她佯裝無所謂地道,但彼此心知肚明,契本重新申請是勞民傷財,恐怕還得從中讓縣令再吃一筆,賴大老爺是千般不願意的。
賴大老爺看著心堅如石的裘化真,再看向一旁掏耳朵的縣令,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突然瞧見逼近的快馬,就在幾步外,馬上的人壓根不管馬兒還在急馳,從馬背上躍下,正疑惑這人是誰時,縣令已快步去到那人面前。
「侯爺,我正要行刑呢,馬上就好。」那哈腰奉承的舉止簡直是諂媚到了極點,就柏辦事不力遭罪,回頭還很很地瞪了裘化真一眼,惱她拖延了時間,他沒得好處,還被侯爺給抓個正著。
裘化真轉頭望去,不敢相信花世澤竟然趕盡殺絕到這種地步,心中不禁生出與他玉石俱焚的衝動。
仗著一身富貴權勢硬要將她給弄死……這種王八蛋,有本事就玩死她,看她死後會不會好好地招呼他!
豈料,花世澤卻是一腳朝縣令的胸腹間踹下。
當然,裘化真也愣住了,但只是眨眼間,她隨即防備地瞪著花世澤,就怕他下一腳落在自個已身上,而且讓她一路滾進江裡。
正想著,就見他大步朝自己而來,她不禁暗吸口氣,雙手環胸,心想用手擋一下,應該比較不會那麼疼……
「喂……喂,你就這麼恨我不成?我到底做了什麼非要你親手行刑不可?」被花世澤一把扯起的裘化真委屈極了,噙在眼眶裡的淚水不住地打轉,卻是倔著脾氣不肯讓它滑落。
「誰要行刑了?」花世澤啞聲問。
「你抓著我不就是要將我一把推進江裡?」她哭吼著,滿臉是說不出的委屈和驚懼。
花世澤驀地愣住,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瘋了,可是他偏又如此的清醒,但,如裡不是瘋了,為何他會覺得眼前的女子像極了柳九?
明明眉情無一處相似,但那倔強忍著淚的神情,那大膽質問的性情,分明就是柳九……會不會她就是柳九?他被心底突生的猜想給震懾住,稍嫌隨冷的眸蘊含著他不自覺的溫柔和期盼,不住地瞅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