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父母的,孩子再不對,總是不希望孩子受一點兒傷害。只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
楚秋雨扯了毯子給老爹蓋了腿,這才走出去。
一出了房門,她臉上的喜色就退了下去。若是家裡人能熱熱鬧鬧住在一起,誰又願意分開呢?只不過哥哥娶了嫂子,有了小家,必然就有了小心思。與其生硬地綁在一起,還不如痛快分開算了,起碼還能保留一些情分。
「雨姊姊……」蓮生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怯生生地扯著楚秋雨的袖子,模樣可憐又惶恐。
「哎呀,蓮生是不是餓了?姊姊忙起來就忘了給你煮麵了。」楚秋雨拍了拍小丫頭的腦袋,勉強笑道:「走,正好老爹也要吃點東西,跟姊姊去蒸蛋羹。」
「嗚嗚,姊姊都怪我,以後我不吃雞蛋了。」蓮生的大眼裡迅速積滿了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姊姊不要賣了我,我多幹活兒!」
「說什麼傻話呢,家裡要分開了,以後姊姊還指望你同我一起孝順爹呢,再說,姊姊早就答應你娘和你大哥要好好照顧你,絕對不會說話不算話的。放心,家裡很快就會好起來了。」
楚秋雨忍著心酸給蓮生擦了眼淚,之後牽著她去灶間蒸了兩碗蛋羹。
蓮生大口吃了一碗,另一碗就端去給了楚富貴。
楚富貴吃飽,許是也有了力氣,直接喊了楚東昇兄弟去請人一青雲和鈴鑼的娘家人,還有平日常往來的幾個老客人,都是陽關鎮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般大晚上地被請到麵館,幾個老客人都是好奇,但也沒有多問,倒是兩個親家,聽得女婿說了幾句,心裡盤算著要為自家閨女多撈些家產。
楚秋雨連忙張羅了一桌酒菜,款待來客。眾人都吃過她的羊肉面,還有餛飩,但是炒菜還是第一次,配著熱辣的燒刀子,都是吃得讚不絕口。
待得酒席撤掉,楚富貴才說起了正事。
「各位,我楚富貴出身鄉野,沒爹沒娘,乞討長大,後來進了兵營,豁出命斬殺了二十七顆人頭,才到了陽關鎮做了這個驛丞。雖然老妻早早過世,但留下兩兒一女,日子也算不錯。」
許是想起以前的苦日子,楚老爹的聲音有些低沉,但很快就打起精神,笑道:「老話兒說,樹大分枝,如今兒女大了,我強硬攏著他們在身邊也沒什麼好處,索性今日請各位來做個見證,把這點兒家業分一分,孩子們也好各自過日子。」
分家?
眾人猜想過楚家有大事,但也沒想過是為了分家,畢竟楚富貴還不到五十歲,而且還有小女兒沒出嫁呢!
「老哥,你可想清楚了?分家好分,再聚攏就難了,而且你兒女孝順,一家子團聚一起多熱鬧啊。」
一個綢緞莊的老掌櫃因為同楚富貴總是一起喝杯酒、吃碟花生米,很是相熟,這會兒生怕他一時想岔了,第一個開頭勸了起來。
青雲沒讀過什麼書,又不是什麼有耐心的性子,聽到這話忍不住插話道:「孫掌櫃,我爹肯定是想明白了,這才提出來的。」
她若是不開口,眾人還猜不出楚富貴張羅分家的原因,這會兒再看不出今日這事是楚家兒媳作亂,眾人就白在街面上走動了。
孫掌櫃也不是善茬,他一眼都沒分給青雲,只對著她的親爹趙老漢笑道:「老哥家裡的閨女就是爽快啊,說話也不發怵。」
趙老漢即便平日賭錢欠債,臉皮練得城牆那般厚,這會兒也覺得有些丟臉,狠狠瞪了閨女一眼,接著含糊道:「青雲自小就是這個脾氣。」
眾人都是冷笑。
鈴鑼的老爹是個小個子,戴了瓜皮帽,很是精明的模樣,這會兒笑嘻嘻添了一句,「我家閨女就是個膽小的,長輩不開口,從來不敢講話。」
「咳咳!」趙老漢被堵得乾咳起來,想說什麼的時候,楚富貴卻是不耐煩看親家鬥法,直接說「我們楚家算不得富庶,但也算小有積蓄,如今家財除了大夥兒都看得到的驛館,就是後邊山坡上窯洞的老宅,還有存銀子八十兩,這會兒當著大伙的面就給老大、老二分一分吧。」
他的目光掃過兩個沉默的兒子,很有些失望。他一直以為,兒媳就算不好,兒子還算孝順,但如今分家在即,兩個兒子卻沒一個開口反對的,顯見平日早有這個想法了。原來只有他一個,勉強著兒女都守在身邊啊。
「老窯洞是我同老妻一同動手建起來的,我要留著養老,所以不分,剩下的驛丞這個差事算一份,八十兩存銀算一份,你們兄弟自己選吧。」
楚東昇和楚東和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些算計,但誰也不好先開口。
青雲生怕小叔子搶驛館,趕緊狠狠掐了丈夫一記,疼得他一激靈,下意識就開了口,「爹,我要驛館。」
楚東和聽到這話,自然接了下去,「本來,平日都是大哥在照管驛館,那我就要存銀吧,前次去鎮裡正好看見一家雜貨鋪出讓,我想盤下來做個營生,以後家裡麵館採買也方便許多。」
他這話說得好聽,眾人免不了都是點頭。魏老頭兒也是臉有得色,論起為人處世,還是這個女婿最圓滑了,好在當初沒有把閨女給楚家老大。
趙老漢聽說女婿選了驛館,倒也是體面的差事,但可惜手裡沒銀子啊,於是趕緊給閨女使眼色,想讓她開口從楚東和手裡分個十兩、二十兩的銀子。
可惜,青雲會錯意,調轉槍口就衝著小姑子去。
「爹,這家分得可不公平啊,這麵館每月可是不少銀子進項,您就算想自己留著,起碼也得分我們一些銀子,平日我們可沒少……」
不等她說完,楚富貴已經是暴怒的砸了手裡的茶碗!
「老大家的,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就是立刻讓老大休了你也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青雲從來沒見過公爹發這麼大脾氣,嚇得差點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