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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偉傑小心的把車子開進他家的車道,正要摁下控制大門的按鈕時,差點被眼前的景象嚇倒,看著台階上大袋小袋,大箱小箱的行李,還有一個雙手抱膝,趴在膝蓋上睡著了的女孩,一頭像絲緞般的長髮遮住了她的整張臉,縮著的身軀使她看起來異常的柔弱,嬌小。這會是那個一頭龐克短髮的女孩嗎?!但除了她不可能是別人啊!這可是一大奇跡!遠超過他所能意會、想像。
他微帶笑意的打開車門下了車,疾步輕聲的來到了她的面前,彎下身,半蹲在她的腳邊,輕輕的搖了搖她的肩。
「拜託!媽!再五分鐘就好!」她依舊沒動,但咕噥不清的以流利的國語說著,似乎還以為自己是在家中的床上。
「喂!逸舒!」宋偉傑不禁在她耳邊輕柔的叫著,真的還是個小孩,他被她可愛的低語給逗笑了。「醒醒!」他繼續地輕拍她的肩,順手把她的東西移開,在她的身邊坐下。「你可以先醒過來一下嗎?」
何逸舒撥開頭髮抬起頭,眨著惺忪的雙眼看著面前的男人。她不禁眼睛一亮,即使他是坐在她身邊,她都必須抬頭看著他。他有一頭極短又極濃密的頭髮。銳利的眼神、冷漠的五官、粗獷的線條、歷盡滄桑般的神情,使他看起來相當的嚴峻、不容易接近,但是卻又那麼的迷人。她心中想著,如果他到美國去的話,一定可以成為紅模特兒,不過他可能不屑去從事那種出賣色相的職業,她誠心的希望這個好看又性格的男人是她的宋大哥。
宋偉傑被自己強烈的心跳給嚇住了。他見過也玩過相當多的美女,已經多到即使他見了再美的女人也頂多一笑而巳,但眼前的這女孩使他感到莫名的心悸,使他強烈的感到自己將會因她而失去某些他絕不輕言放棄的東西。在她脂粉不施的臉上,有著剛睡醒後的自然紅暈,眼神中所流露出的純真,誠摯的令人無法設防,搭配得天衣無縫的五官,兩片小小的紅唇,他簡直迫不及待的想看她的笑容。老天!他在心中罵著自己,又不是年輕小伙子了,已經沒有什麼女人可以使他心動的了,但這小鬼就是使他充滿了柔情,想保護她、想疼愛她。
兩人就這樣對看了一會。
「你就是宋大哥吧!你不知道我今天的飛機嗎?」直到何逸舒以略帶質問的口吻問道,兩人才一起打破剛剛心神交會的凝視。「你知道我在這個台階上坐了多少個小時嗎?」她愈想愈火,一到台灣就受這種活罪,明明在美國待得好好的,卻被一個渾小子逼得到此避難,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抱歉!」宋偉傑見她一副快哭了的樣子,也不禁有點慌了手腳。「我到機場時已見不到你的人,實在是有事耽擱,我真的很抱歉!」他耐著性子的解釋著,他該先回家一趟的。都是那張該死的相片,而且還有今晚那場該死的應酬,否則也不會讓她在門口坐了這麼久的,他一陣心疼及不忍。
何逸舒瞪著他,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氣焰。「你知道一個人坐在這裡有多無聊、多乏味嗎?萬一我碰上壞人怎麼辦?宋阿姨答應過我媽媽,說她會好好的照顧我的,結果呢?」她愈說愈順口,愈罵愈流利的,用手指了指他的胸口。「你自己說嘛!」
宋偉傑猛的站起身,低下頭看著這個看似溫柔、甜美,實際上卻是個驕縱,任性、易怒的女孩。他先清了下自己的喉嚨,控制著即將爆發的怒氣,告訴自己她還是個小鬼,不要和她計較,不能和她一般見識,她還沒有長大。
「讓你在這裡乾等是我的錯,有個生意上的應酬實在是非去不可,我誠心的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真的沒時間想那麼多,否則我早就先回來一趟了!」他試著好脾氣的和她講理。
「還說呢!」她也生氣地站起身,發現自己比他矮了一大截,於是往上踩高了兩個台階,雙眼乎視著他。「我坐了十三個小時的飛機,千里迢迢的來到這裡,又累又餓還帶了這一大堆的行李,結果連個接我的人也沒有,那也就算了。」她嘟起嘴。「我辛苦的坐車找到這裡,居然又連個等我的人也沒有,還得坐在台階上打瞌睡?!你說!」她瞅著他,存心給他好看。「你能怪我這麼生氣嗎?我不該生氣嗎?」她故意虛假的一笑。
宋偉傑深吸了口氣,告訴著自己,不要和她計較,讓著她點,她還小,而且她似乎也真有發脾氣的理由,他誠懇地看著她,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容。
「不,不怪你!你是應該生氣的,不過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們先進去再說話好嗎?」他開心的看著她。「你只穿了件T恤,會著涼的,我們先進去!」
她靜靜的站在那,不動也不開口,看不出她心裡在想什麼?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的。
「你到底想怎樣?」他疲倦的摸了摸自己的太陽穴,歎了口氣,折騰了一天,所有的精力已經被那些生意及工作給搾乾了,現在又要應付一個不成熟又不知體諒的小鬼。「你說出來!你到底想怎麼樣?」
何逸舒眨著明亮、靈活的眼睛,露出了個狡猾的笑容,她不能一開始就讓他吃定了她,以為她好脾氣、好欺侮,可以忽略,她不是這樣被養大的。在美國媽媽疼著她、哥哥們護著她的,結果她一到這就吃鱉,受這種鳥氣的,叫她怎麼受得了?她絕不善罷干休,至少要給他吃點苦頭。
見她依然不吭聲,他握緊拳,覺得自己的耐性和好脾氣都用盡了。「我再問你一次!」他音調冰冷,神情凜然。「你到底要不要進去?!」他怒視著她。「我真的沒有精力和你耗下去,我再向你道一次歉好嗎?」他商量似的詢問她,陪著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