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鄰家後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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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頁

 

  不在家也不在學校,那麼,他逃離了保母家究竟是想去哪?孫時郁不自覺地望向窗外,外頭大雨如注。

  「我現在回去。」

  不多加遲疑,他收了線,向同事報備了聲,立即駕車前往。

  一路上,自責與歉疚幾乎淹沒了他。

  打從他與前妻離婚之後,那孩子始終悶悶不樂,偶爾封閉、偶爾叛逆。他認為小翔是想念母親,畢竟打從出生開始就一直是由前妻帶在身邊,不料,前妻簽了離婚協議書之後就再也不曾來探視過孩子。

  三年來,一次都沒有過。

  小翔開始覺得是自己的錯,認為他一定是哪裡做得不夠好,才會讓媽媽狠心將他拋下。

  經過了一番掙扎,孫時郁決定搬離定居多年的台中,申請了調職,搬到台北來展開新生活。

  他想,或許換個環境,小翔會漸漸把這樣的情緒淡忘,沒想到他想得太美好,才剛搬來三個月就發生了這種事。萬一,兒子若真的出了什麼狀況,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紊亂的思緒,讓他腳下的油門愈踩愈緊,幾乎是一路飆回了社區,第一件事就是先回家察看。

  「小翔?」

  客廳空蕩蕩的,兒子的外套不在沙發上,書包也不在;他沒放棄,衝上二樓,直往兒子的臥房。

  「小翔?你在家嗎?小翔?」

  三樓的獨棟透天是個不算小的空間,他裡裡外外都找遍了,就是不見孩子的蹤影。

  於是他當機立斷,先是通報了附近的派出所、也告知了里長,然後帶著兒子的照片,開始挨家挨戶地敲門詢問。

  他想,一個才六歲大的孩子,若是獨自走在路上,肯定會有人留下印象才是,除非他是被有心人給誘拐……這想法令他頭皮發麻。

  「打擾一下,請問你見過這個孩子嗎?」他探訪了第一戶,來應門的是一個看來像是家庭主婦的女性。

  對方搖搖頭。

  第二戶人家,無人應門。

  第三戶的住戶表示,沒見過這孩子;第四戶人家是個中年獨居男子,他盯著照片看了半天,最後仍是搖頭。

  就這樣,他挨家挨戶拜訪,問到了第九棟,應門的是位老婆婆。

  「拍謝借問一下,」他以閩南語來詢問,遞上了兒子的照片,「請問你見過這個小孩子嗎?他應該穿著幼兒園的衣服,背著書包……」

  話未說完,老婆婆瞇著眼睛看清楚了照片上的男孩,驚呼了聲,「哦,有啦有啦,他剛才在前面走來走去、全身濕答答,我還問他要不要雨傘。」

  「真的?」孫時郁露出笑容,暫時鬆了一口氣。看樣子應該只是迷了路,不是遭人惡意拐騙。「那他往哪邊走了?」

  老婆婆指了個方向,道:「那間,應該是那間沒錯。我看到他站在那間外面站了很久,差不多快半小時。」

  順著老婆婆的指尖望去,那是門牌號碼十八號的住戶。

  十八號?他不解,兒子怎麼會站在十八號住戶的家門口?他們父子倆住的是六號,中間相隔了五棟,六歲的孩子應該不至於認錯門才是……他先向老婆婆道了聲謝謝,轉身走向十八號。

  他按下門鈴,心浮氣躁地在門口等候。

  約莫半分鐘後,有人來應門了,是個年輕的女人。

  她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的,一頭長髮以鯊魚夾盤在腦後,身上穿著深藍色的棉、一件灰色的運動長褲;棉上依稀還沾有像是墨水般的黑污漬,運動褲的褲管甚至還破了洞……

  慢著,他好像看得太仔細了點。

  「咳,」他回過神來,遞上了孩子的照片,「請問你看過這個小孩嗎?」

  女人看了眼照片。「哦,有啊,在那裡。」她一副理所當然似地,轉身指了自家的沙發,「他就在那兒,睡著了。」

  一聽,孫時郁不可置信。「我兒子為什麼會睡在這裡?」

  「你兒子?」女人聽了,露出了一副謝天謝地的表情,「天哪,太好了,你快把他帶走吧,我快被他逼瘋了。他先是莫名其妙拿著鑰匙猛戳我家的門,還硬說這裡是他家,你能不能好好教他認一下自己家的大門啊?不然哪天他又跑到我家來,我可是會……」

  女人吱吱喳喳抱怨了一堆,孫時郁卻被對方的態度給惹得有些惱怒。

  「你沒報案?」他覺得對方的處理方式不合理。

  「什麼?」她愣了下。

  「你家門口出現了一個走失的小孩,你把這個孩子留在家裡,卻沒想過要報案嗎?」

  「呃……」女人愣了幾秒,支吾反駁,「怎麼會沒有?我有說過要帶他去里長那裡啊,可是他先是要吃冰、吃了冰又要糖、吃了糖又討餅乾吃,吃飽了倒頭就睡,我有什麼辦法?」

  「難道你不會報案?打通電話也辦不到?」

  「我、我只是……」

  「你知不知道外面現在有多少人急著在找這孩子?」

  保母、幼兒園的老師、轄區派出所警員、里長,還有他這個做父親的,每個人都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里長甚至動用了自己的人脈協尋,而這個女人居然一臉若無其事地抱怨他兒子逼瘋她?

  罷了,無謂的辯論不必要。

  他逕自走入屋內,抱起熟睡的兒子,拎起淋濕的書包以及換洗下來的制服,走回了大門前。

  他看了女人一眼,板著臉孔,道:「謝謝你這幾個小時的照顧,但你既然知道他是走失的兒童,該有什麼樣的處理,你身為一個大人難道沒有基本的常識?他的書包上有幼兒園的名字,我想打電話通知一下園方並不困難吧?」

  說完,他踏出了大門,又想起了什麼,回頭補了句,「對了,他身上的衣服,送洗後我會寄回來。」

  撂下了最後一句話,他抱著兒子離開了現場,留下滿臉錯愕的女人。

  砰一聲,夏光樺甩上門板,滿肚子怒火與委屈。

  那男人簡直莫名其妙!他以為他是誰呀?自己的兒子不管好,居然還怪她沒報案?有沒有搞錯啊,難怪這年頭就算路上躺了個人也沒人敢伸手相救,真是自討苦吃、好心沒好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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