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嚇了一跳,噤聲。
因為他突然伸出手,以姆指抹去了她眼角邊的淚。
「讓人誤會的什麼?」他的聲音,突然像根羽毛,從她心口處輕輕刷過。
她怔住,直愣愣地看著他的眼,呼吸因激動而變得有些急促。
「……你在捉弄我嗎?」很顯然的,他不是不懂,只是偏要如此,「你真的好殘忍,明明知道我的感受,卻總是給我這種不必要的溫柔。」她邊說著,眼淚又不爭氣地落下。
「不必要的溫柔?」他伸來另一隻手,以食指勾去她的淚珠,搖了頭,道:「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他明明就知道!
她好生氣,淚水撲蔌簌地落下,任由心痛的感覺啃蝕著四肢百骸。她突然恨了這個男人,恨他以殘缺的情意餵養她,卻又從來不曾給她溫飽的滋味。
可她更恨的是自己,一切全是她甘願承受。
她咬著牙,淚眼瞪著他。「……我討厭你。」是控訴,也是聲明,彷彿只要說得出口,就能說服自己相信。
霎時間,他的心裡好像有一面牆倒塌了。
「那就討厭吧。」說完,他捧住她的臉,強勢吻上。
她嚇了一跳,驚呼了聲,尾音卻全被他吻進了嘴裡。
這吻太突如其來,她回過神來,直覺想抵抗,可她根本推不開他,他的力氣好大。
實際上,他感覺得到她的掙扎,但那一丁點兒的力氣什麼也擋不了。
他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緊扣她的手,以舌尖哄誘她張嘴,輕易地掠奪了她唇齒間的甜美。
她不自覺地閉上了眼,已然臣服在他的懷中。
須臾,他放開了她的唇,也鬆開了她的手。她緩緩睜開眼,那雙眼裡滿是錯愕與迷惑。
她的表情讓他心裡莫名的悶。
「嚇到了嗎?這才是我的樣子。」他忍不住又俯首輕吮了下,在她的唇邊低語,道:「我既不溫柔,也不紳士?,我其實不愛笑,不喜歡社交,我沒什麼耐性,脾氣也不怎麼好。」
每個人都說,何本心是個很客氣的人,說他總是掛著親切的微笑,講起話來溫文有禮,對女人體貼細心;說他脾氣很好、從不生氣,也說他沒有架子、什麼事都很容易商量……
見鬼了。
「我不知道你把我想像成哪一種人。」
那些標籤,他要一張張地撕下。
「私下的我,既固執也偏執.,我不愛說話、我討厭交際,我只想待在屬於我自己的空間裡,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這樣的人,與親切沾不上邊。
「我一點也不好講話。凡事好商量,是因為我根本不在乎?,是在乎的、是我要的東西,我抓了就不會放手,沒有商量的空間。」
要商量?作夢吧。
「我體貼溫柔?」他低下頭,以姆指腹輕抹過她那紅腫的唇,自嘲一笑,道:「我若是溫柔,就不會這樣吻一個女孩子。」
她終於從震驚裡醒來,顫聲問了個問題,「那你在乎嗎?」
他愣了下,「什麼?」
「我。」
他靜了幾秒,回答,「……就像中邪一樣。」莫名地在乎,像是一腳踏入泥沼,不可自拔。
「那為何要商量?」
他沉默。
「而且,你說的那些,我早就知道了。」再怎麼樣,她也默默地看著他那麼久,「你雖然對每個人都很好、對任何人都很客氣,但你不讓任何人瞭解你,你也沒興趣瞭解任何人,不是嗎?」
早在她進研發一處的第一個月,她就看透了這點。
「在咖啡廳的時候,從你揉掉的十幾張的草圖,我就知道了你很偏執;從你怎麼樣也不信我對你的感覺,我就知道你真的很固執。」
然後,她伸手,輕捧他的臉。
「求你,在乎我的話,就別拿我還沒做的事情來判我死刑。」說到這兒,她又想哭了,「你根本直接預設了我會背叛你,是不是?」
與其說是預設,不如說是隱憂。就像是一顆深埋在內心深處裡的毒瘤,而這顆毒瘤會扼殺了每一段感情。
他不能讓自己時時刻刻都處在這樣的不安裡。
「答應我一件事。」
她靜靜聆聽下文。
「當你想離開的時候,讓我第一個知道。」
在感情上,他同樣偏執與固執。一旦認定了,就是筆直向前的付出,他不會回收,也不知道怎麼回收。
他真能再次承受背棄的滋味嗎?
「不會有那一天的。」
「你還年輕,話別說太早。」
「好,那我不說。」反正她會以行動證明。
她答得太斬釘截鐵,他忍不住又問:「你真的知道我幾歲嗎?」
前些日子,他在自己的座位上,托著下巴思考工作上的技術問題,視線就落在她的肩膀上。想著想著,走了神,他竟莫名計算了彼此的年齡差。
他很擔心她對他是年輕人的衝動。
「知道啊,」她不以為意,「我還知道你的星座和血型。」
他皺了眉,到底為什麼會知道那種事?
「嗯,對了,」她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有件事情……可能不太重要,但我還是想告訴你。」
「嗯?」
然後她突然紅了臉。
「剛才那個是我的初吻。」
【全書完】
番外:意大利蛋餅
他住的地方是三房格局,一間是書房,一間是工作室,一間是睡覺的地方。裝潢的風格很有義式鄉村風情,屋內,主要以鵝黃為基礎色調,有個開放式的廚房與吧檯,大量的木製傢俱,天花板上甚至有裝飾性的木樑。
她納悶了。
「這房子買來就是長這樣?」
「怎麼可能。」他噗哧笑了聲。
「是你自己裝潢的。」
「嗯哼。」
「……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會?」
「我不會寫程式。」
呃,好吧。
她繼續在客廳裡繞,東看看西瞧瞧,好像每個角落都會發現驚喜似的。
他實在不想破壞她的興致,可他還是得問一句——
「你吃過了沒?」
「嗯?」她回過頭來,過了兩秒才意會了他的問題,「哦、還沒。」
「想吃什麼?」
「有什麼可以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