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彥麟被她看得有些狼狽,但他知道有些事只有道歉是不夠的,牧浣青這女人太獨立,若是不讓她對他重拾信任,她是連一絲機會都不會給他。
「表妹的嫉妒心太重,我本以為她只是愛耍性子,卻沒想到她竟然花錢買兇害死了一個姨娘。」
牧浣青聽了不但不吃驚,還點點頭。「這倒像是她的作風。」
符彥麟怔住,不一會兒便恍悟她話中的意思,驀地沉下臉。「她買通了人來殺你?」
牧浣青聳聳肩,不甚在意地回道:「小意思,我哪是那麼好對付的?」
聽她的語氣輕描淡寫,事關生死,她竟是如此豁達?
當時她一個女人只帶了三名僕人離開侯府,到清冷的莊子過活,肚子裡還懷著孩子,又要防備殺手,這其中的委屈和艱辛,又豈是外人能明白的?
相較於那些成天動不動向他哭訴委屈和抱怨連連的女人,這個妻子太大氣又太會忍,什麼事都靠自己,有委屈也自己扛著。
難怪她不肯依附他,即使在他道歉又想盡辦法討好她之後,她依然不改初心,不輕易動搖意志。
符彥麟突然感到慚愧至極。就算當初他不待見她,但她畢竟沒做錯什麼事,也不該落得讓人欺凌至此的地步,身為她的男人,他卻沒盡到一個丈夫最基本的責任,是他負了她。
這一日,他沒再碰她,整個人變得沉默。牧浣青不知他在想什麼,其實她不恨他,畢竟那些事都過去了,她不會去鑽牛角尖,她會記取教訓,重新振作,因為她要把精力留在有用的地方。
然而,有些事她可以不怪罪,卻不能不堅持。她能走到現在,擁有如今的一方天地,能夠別於其他女子,不必守在深閨後院,而是馳騁在大草原上,全來自於她的堅持。
不可否認的,她對符彥麟這段日子的表現是欣賞的,像他這樣身居高位又掌管兵權的大丈夫,能做到放下身段向她坦承錯誤,努力彌補她和女兒,並在許多事情上對她處處退讓已是不簡單,這份誠意她心領了。
他這樣的男兒確實迷人,難怪京城貴女都想嫁他,而她對他也不是完全不心動,被他吻時,她也會小鹿亂撞,不過這些誘惑都比不上她所開拓的這片江山,她無法放棄莊園的日子,也萬分珍惜。
倘若他想來莊子上住幾日,陪陪女兒,她隨時歡迎,但要她像妻子一般服侍他卻很難。有些緣分錯過就是錯過了,不是她心硬,而是她太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放棄如此美好的丈夫,放棄他的一片情意,是多麼令人遺憾的事,但人總是得選擇不是嗎?放棄什麼,得到什麼;想要什麼,付出什麼,她覺得很公平。或許她會遺憾沒有利用這次的機會與這男人作一對鴛鴦,但她不後悔,因為她更想做大草原上的女兒。
隔日,符彥麟領著三名心腹準備返回京城,臨走前,他深深地望著她,她能感覺到他好似有哪兒不一樣了,他的目光依然灼熱,卻內斂得叫人看不透,她甚至有些無法直視他的眼。
「我不會放棄。」他留下這麼一句話,便瀟灑地駕馬離去。
她目送他的背影,輕輕搖頭。不放棄又如何?她已經不是四年前的她,可以任由他來決定她的命運。
她牽著女兒回到屋子,依然過著忙碌充實的日子,這時的她絕對想不到,當符彥麟再度回來時,將會帶著她意想不到的改變和決心,而她將拒絕不了,也逃不了他為她謀劃布下的一切,包括他們的女兒。
第10章(1)
入冬後,下了一場雪。
豆豆舒服地窩在何關懷裡,一點都不覺得冷。自從她發現窩在蝴蝶叔叔身上比窩在炕上還溫暖後,便更喜歡鑽到他懷裡窩著。
何關也習慣了這個四肢動物在自己身上爬,反正他閒著也是閒著。入冬了,他不再化成蝴蝶到處飛,享受著被人注目的快意,因為冬天的蟲子不是死了就是去冬眠了,他若是化成蝴蝶在這寒冷的冬天到處飛,肯定會被人當成妖蝶。
一旁的紀嬤嬤看著小姐,不禁奇怪地笑道:「奇了,豆豆小姐最怕冷,往年到了冬天總是喊冷,今年卻沒聽她喊過一次。」
牧浣青坐在炕上看書,背後靠著軟枕,聽紀嬤嬤這麼說,她也瞧了女兒一眼。以往這個時候,女兒不是窩在她懷裡,就是窩在紀嬤嬤懷裡取暖,今年一改往常,似乎一點也不怕冷。
豆豆坐在軟榻上,用著軟糯的嗓音對著紀嬤嬤道:「今年不冷呀!」
「好好,不冷,豆豆小姐長大了,不怕冷了。」
豆豆格格笑著。在別人眼中,她是坐在軟榻上,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其實是窩在蝴蝶叔叔懷裡取暖。
叔叔說,別告訴其他人她能看得見他,她便乖巧地不說,一雙漂亮的眼睛轉頭盯著蝴蝶叔叔。
何關見小傢伙看他,挑了挑眉,伸出食指去點她的小鼻子。
「來,弄個鬥雞眼給本公子瞧瞧。」
小豆豆看著鼻頭上的手指,很努力的把眼珠子往中間擠,何關先是怔住,接著捧腹大笑。他本是玩笑一說,沒料到她還真的做給他看,想逗小傢伙,卻反而被小傢伙逗笑了。
豆豆見他笑,也格格笑出聲,引得牧浣青、心語及紀嬤嬤皆轉頭看她。
「豆豆在笑什麼呢?」牧浣青好奇地問。
豆豆忙用小手搗著嘴,搖搖頭,但一雙眼仍是笑瞇著,這模樣可愛極了。
牧浣青失笑搖頭,只當孩子自己在玩樂。
「娘,爹爹何時會來陪豆豆玩?」小豆豆問。
牧浣青嘴邊的笑容一頓,接著若無其事地說:「現在外頭下著雪呢,天又冷,等暖和一點,再讓爹爹來陪你,可好?」
小豆豆喔了醫生,乖巧地點頭,也不鬧著要爹爹,不過那眼裡的期待,牧浣青卻是看得很清楚。
她垂下眼,目光落在書本上,心思不由得飄到上次兩人最後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