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喬殷真的很喜歡看她,就她臉上的神情轉變就堪稱一絕,見多識廣的他,也沒見過有哪個像她表情這麼豐富的,他還注意到她手上多了一疊紙,那也是頭一回他特別交代秦劍他們別看她寫的內容,他想親耳聽她說。
她在他的示意下,在他對面坐下。
「我可以認定你要接了這筆生意?」
他問,見她用力點頭,他笑著再問:「你也已經想好方法了?」
她再次點頭,「方法很簡單,就兩個字娶我。」
他黑眸倏地一瞇,接著,沒說話,只是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奸商啊奸商,讓對方說話,自己再耍個高深莫測啊,她在心裡無邊無際的唾棄一番後,輕咳一聲,正襟危坐的道:「當然,我得先聲明,我這絕不是癡心妄想、不知羞恥喔,我也知道這個位置有很多女人肖想,所以,我不是貪婪,也不是把你當傻瓜來耍——」
她頓了一下,將手上那疊資料揚一揚,笑得歡快,「而是,要整治賀府、整治那些囂張跋扈的賀家人,總得要有權勢、有個身份才能管中饋啊,那只能是誰?當然就得是當家主母才有的權勢,是不?我們就寫契約,像做生意一樣。」她恭恭敬敬的將那一疊一式兩份的合約交給他。
黑眸閃過一道精光,他伸手接過,也極力忍住心中的雀躍,他不得不佩服自己料事之精準,畢竟與她當了一陣子的「朋友」,他多少能清楚她的思維。
但他沒想到她想的比他預想的還周到兩份合約,兩人各留一份,內容上也頗為仔細,時間上以半年為期,一旦她成功完成任務,他必須給她一張和離書,放她自由外,在府裡的吃穿用度所有費用一筆勾銷,再給一筆千兩銀為酬勞,還有他看向她,「借用我的名義,將你母親跟妹妹從和郡侯府接出來,還得讓她們與侯府一刀兩斷,日後再無關聯,而此事須從長計議……這也在合約條件內?」
她很認真的點頭,索性起身,走到他身邊坐下,「那個家很不好,我從那裡出來的嘛,我就怕她們被虐,吃不飽,穿不暖。」
她上輩子沒親人,這輩子多了娘跟妹妹,她當然得好好保護,原身的記憶中,母親非常呵護她,妹妹雖然才六歲,但老是屁顫屁顛的跟在她這個原身的身後,原身哭,小妹妹也跟著哭。
他想起先前兩人在這方面差點起了口角,僅是笑了笑,低頭繼續看她寫的契約,但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提供隱衛兩名?」
「是啊。」她很認真的點點頭,「隱衛啊,就是那種可以飛簷走壁,隱藏到無聲無息,無人察覺,還可以隔空點穴的高手。」
他忍住笑意,「你認真的,對吧?」
「當然,有人保護很重要啊,哪——我來說比較快,就幾個你比較會有疑問的地方。」她乾脆翻開自己那一份,「最好還有幾包不同種類的藥粉,讓人小小中毒,別害死人的,全身癢的,臉發痘變醜,瀉藥,還有睡藥——這都叫有備無雖啊,所謂的自由誠可貴,生命價更高啊,沒命還能幹麼呢?」
她在現代可說是十項全能秘書,商場上的爾虐我詐見識了不少,但也因為是小財奴兼小小孤兒一枚,宅在家看電視電影學來的也不少,那些可是最省錢的娛樂,她都不知看了多少宮斗、宅斗的相關影片,拿來做參考的資料可有好幾座山高咧。
「還有這一條,隨身丫鬟我自己挑行嗎?不是我喜新厭舊,百合非常嫌棄我這個主子,大多時候比我還像主子,她會叛主,哪天死在她手上多冤啊。」
她煞有其事的看著、念著,再對他稍微解釋,一雙清澈眼眸習慣性的低下,讓人看不到裡面的慧黯與淘氣。
但賀喬殷曾夜夜與她並肩坐在樹上聊天,她嬌俏的神情變化,他看了多次,從她聲音的抑揚頓挫,也能想像她眼中的神采,他專注的聽著她說話,沒發覺自己臉上也有一抹寵愛的笑意。
微微小開的書齋門外,石傑跟何松耳朵堅得直直的,不時交換著詫異的眸光,再齊齊看向那個不時側著臉思索一下,再說話,偶而輕咬下唇,凝睇著主子的女孩,她有時睽在眼,有時微翻白眼,有時又無奈,有時又充滿慧黯,有時讓主子的話堵在話頭,先是一愣,接著尷尬,但又笑開了,他們不得不承認,這雙會說話的澈淨明眸實在太吸睛了。
此時,就見她正心不甘情不願的撇撇嘴,「好吧,這一點就照大少爺說的,也寫進合約裡,成親後,在外人面前,必要時可以容許大少爺對我動手動腳——」
賀喬殷挑高濃眉,「本少爺剛剛好像不是用『動手動腳』這個詞兒。」
有差嗎?不就是想在她身上佔點便宜嘛,心裡雖然這麼嘀咕著,她還是很識相的微笑改口,「是我說錯了,是為解除外人對我們婚姻的疑慮,得以互動親密。」
他微笑點頭。
「另外,大少爺院裡的幾名通房丫頭,我也不會做任何安排,她們原本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當然——」她巧笑倩兮的看著他,「咱們醜話說在前,若是她們主動招惹我,我很不會客氣的,屆時,大少爺就算心疼也不能替她們出氣。」
連她們也想到了,這馮姑娘的心思真細,只是,膽子也不小就是了。石傑跟何松很想對她堅起大拇指。
「還有自由出入賀府?」賀喬殷看了看,又指著其中一條問。
她笑得眼兒彎彎,極為諂媚,「是啊,可以吧?如果可以,我明早就想出府,不對,等會兒就出去,我窩在夜雲軒都快發霉了呢。」從傷重進來到復原,她的世界就只有那座棲身小偏院。
「這麼嚴重?」他笑問。
「反正你一條一條都答應了,還差這一條嗎?」她撒嬌的笑問。
的確,這一疊合約條文不少,他幾乎含可怎麼辦呢?瞧她笑得開心,他還臭不忍心拒絕,但他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論心機,她還敵不過他,所以,即使應了她再多條件,他將到手的好處絕對高於他所付出的,這筆交易,怎麼算都值得,也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