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們,哪還記得這些。」舒婆娑笑著握了握兩個大丫鬟的手。
玉玦示意玉珪趕緊收起淚,把舒婆娑扶進客棧,看也沒看東伏羲一眼。
這是非常沒有規矩的行為,舒婆娑發現了,卻什麼也沒說。
肯定是那魔星娶了妹妹,讓她身邊這兩個丫頭不高興了。
舒婆娑在兩個大丫鬟熟練的侍候下,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換上她們從家中帶來的常服,宛如瀑布般的長髮垂散著,躺在長椅上,讓玉珪替她絞乾,順便聽玉珪話家常。
舒婆娑的四個大丫鬟中,玉珪是個話瘦和包打聽,玉玦沉穩少言,這兩個丫鬟是極端對比,至於留在府裡的玉珊和玉誘,又是不同的類型。
絞乾發後,玉珪替舒婆娑抹上木蓮花香的玉清露,玉玦幫她挽了個簡單的髮髻,插上水頭透綠的翡翠木蓮花簪子,並奉上香茶。
衣服是她穿慣了的,茶是她愛喝的溫度,舒婆娑這才覺得通體舒暢,整個人又活了過來。
有這些貼心的丫頭們真好,要是沒了她們,她怎麼活下去?
她這些天凡事自己動手,因此極是想念身邊四大丫鬟的體貼慇勤和周到。
在古代被人待候了十幾年,連繡花鞋都有人替她穿上腳,她都快忘記在現代時,那個獨立自主又有韌性的女性,當初是如何生存的。幸好她沒有把現代的那個自己忘得太離譜,這些天在小屯山才沒有鬧笑話。瞅著舒婆娑不說話樣子,兩個丫頭眼色遞來遞去,欲言又止。
舒婆娑看在眼裡,便道:「有什麼不能說的?幾日沒見著我就生分了?」
玉珪嘻嘻笑道:「哪是,婢子這不是想問郡主想吃點什麼嗎?」
舒婆娑看著她,「想吃你做的菜。」
玉珪煮得一手好菜,她的好手藝來自家傳,尋常吃不到。好一陣子沒有嘗到她的料理了,肚子裡的讒蟲想得咕嚕叫。
「那婢子去給郡主下個面,等回了府,材料齊全,再煮好吃的。」玉珪想著,和掌櫃商借一下廚房,應該沒問題。
她急匆匆地出了房門後,舒婆娑忍著正在打架的眼皮子,問道:「有什麼話就說吧。」
玉玦不聲不響地跪了下來,清秀的臉龐都是焦急,「延平郡主出嫁,硬把玉珊和玉誘要了去,如今她被世子爺遺返回府,她們的處境比延平郡王還要艱難,求郡主替她們拿個主意吧。」
「你和玉珪怎麼沒去?」舒婆娑低頭一想,便明白了箇中原因,她那妹妹不就是想借那兩個丫頭當煙霧彈使,製造錯覺嗎。舅舅和舅母都知道她身邊有四個玉字輩的丫鬟,而且從不離身,舒婆舞能帶上兩個,也算她有能耐了。
「婢子生是郡主的人,死是郡主的鬼,要被強要過去,婢子寧願死!」
舒婆娑把玉玦扶了起來,「以後你還舒家人,養你終老雖然沒有問題,可你將來的夫婿豈不是要怨死我了?」
玉玦破涕為笑,嗔道:「郡主還有心捉弄婢子。」
「不然你要我愁眉苦臉,哭給你看?」
「她們原來和婢子一樣不肯,是長公主發了話,才不得不去的。」雖然話題被舒婆娑岔開了,玉玦卻一個勁地替兩個姊妹求情。
「你那頭上還未褪盡的瘀血,是因為違逆了我娘而留下來的痕跡?」舒婆娑看著她那雖然用脂粉掩飾過,但仍隱隱帶著青色的額頭。
這都多久了,頭上還留著瘀痕,她心裡得多不情願,那頭才能磕得那麼重、那麼堅決?
玉玦一愣,垂下頭。她明明多抹了好幾層脂粉,怎麼還是讓郡主給瞧出來了?
「你這傻丫頭,要是我真的回不來,你這頭可就白磕了。」舒婆娑打趣著,其實是為了掩飾心中的感動。玉玦這股不知變通的傻勁,讓她心裡又是暖又是酸。
「郡主怎麼可能回不來,郡主福星高照,這會兒不就平安無事地讓世子爺給接回來了?」玉玦一說完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這會的郡主和世子爺關係尷尬,她居然還拿來說嘴,這個笨吶!
舒婆娑感情上受到撼動,可理智上她還是得說說這個死心眼的丫頭,讓這丫頭凡事得替自己留後路。「下回再遇到這種事,要知道見風轉舵,審時度勢,我要是真的回不來,看你們往哪裡哭去。」
她這主子要是真的沒了,打算死跟在她身邊的這兩個丫頭,怕是再也不會受到別人重用了,這是常理。
玉玦捏緊拳頭,臉色變了好幾變,眼裡蓄了淚,「不會的,那玉玦寧可替郡主去死!」
舒婆娑扶著額,見玉玦那樣激動,遂改變了話題,「如今婆舞還留在府裡嗎?」
見說起了正事,玉玦趕緊用帕子抹了淚,端正神色,「世子爺新婚夜挾持延平郡主回府裡對質後,就把延平郡主撂下不管了,東王爺更坦言延平郡主不是他想要的兒媳婦。之後延平郡主在府裡又哭又鬧,幾回上吊都被救了下來,駙馬沒辦法,親自去了東王府兩趟,可東王爺只是客氣地請他喝了茶,他就被請出門了,連世子爺的面都沒見著。駙馬那臉色……」比春天各色花朵還要精彩。
舒婆娑頷首,舅舅這已經算是非常客氣的軟釘子了,沒有上門來要求公道,應該連重話也沒說上幾句,他能忍到這步田地,是不想弄壞兩家的關係,算是非常大度了。
她並不知道東王爺對舒婆舞的印象是壞到底了,所以不管舒談上門如何說盡好話,要他把一個攪家精請回來,門都沒有!
舒婆娑心想著,一手主導這出調包戲碼、把全家人整治得快活不下去的舒婆舞,應該沒想到詭計會這麼快被柝穿,甫進夫家的門,還沒拆封,就被退貨了。
這妹妹,自己真的小看她了。
舒婆娑既沒有放話要怎麼處置玉珊和玉誘兩個丫頭,也沒有對府中的境況做出什麼評論,她只是一連喝了兩盞茶。
這時,玉珪進門,將一碗乾面和一碗羊肉飽蝕湯呈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