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是城府深,只是與眾不同。他忽然自私地希望全天下都沒人懂她,只有他能懂……假以時日。
「怎麼一網打盡?」他問。
襄依又看向襄知,牧洛亭說:「如果這是襄知的點子,還是由她來說吧。」襄依很驚訝,牧總編怎麼知道?她幫襄知代言已經習慣了,很少人直接要求襄知開口,大概本能就覺得那會像拔牙一樣痛苦。
襄知沒有馬上開口,牧洛亭鼓勵地笑笑,襄依覺得那笑容讓他看起來俊俏極了,襄知卻皺起眉來。
糟了!妹妹如果不想開口怎麼辦?襄依乞求地對她眨眨眼。
牧洛亭極有把握,襄知的弱點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她這個姊姊。果不其然,襄知回答了。
「戀愛篇、求愛篇、失戀篇、單萬篇。」
分四個單元?說得還真有重點,半個字都沒浪費。牧洛亭揚眉,「單萬?」
「單身萬歲。」
他笑容擴大了。「果然是一網打盡沒錯。好,分成四個族群,那又要怎麼做?」
「戀愛篇用同志,求愛篇用老人,失戀篇用小開,單萬篇用離過婚的。」
虧得牧洛亭腦子轉得快、記性好,硬是把襄知超級精簡的大綱抓住,在腦中快速分析過一遍。
戀愛篇用同志來寫雖然不算絕對創新,卻仍然大膽引人。求愛篇用老人有點冒險,因為大多數人對老人家的戀愛生活都當成不存在,甚至覺得有些不敬。
但是真正說起來,年輕人談戀愛有什麼稀奇?銀髮族如果還需要「求愛」,應該是很有故事性。
失戀篇用小開……牧洛亭很想大笑。她是想諷刺連富二代都真愛難尋嗎?或者說有錢人更難得真愛?
這主題的難處恐怕是要找到願意坦白失戀的小開吧!
「前三個都很有看頭,但是離過婚而宣告從此單身-好像有點理所當然,你是想說什麼?」
襄知眼光清澄地看他。「離過婚活得快樂很難。」
很難,所以想訪問做到了的人,讓其他走不出創傷的人有所依循嗎?
「這部分可能會太嚴肅。」他說。
「NOW!不能嚴肅?」
問得真是有力啊!牧洛亭不禁要佩服她對老闆也這麼直接。「當然可以。但讀者最討厭說教的東西,前三個算你過關,最後一個你再考慮該怎麼切入才會更吸引人。」
他看進那雙眼睛。無畏無懼,卻像鏡子般的湖面,只反映出看的那人,而不顯示自己的深度。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大家很自然把她當成男孩了。她的眼光有種硬度。社會觀念上通常要求把男孩訓練成男人,也就是要注入一種悍勁;如果沒有攻擊性,至少也要有充分的競爭意識。至於女孩,則希望培養所謂的氣質,最好是溫柔、高雅、有淑女風範。
她的眼光,一點也不像一般的少女,那又為什麼,他還是把她當女人看?又是一個謎等著他去解。牧洛亭微微一笑。「可以嗎?我很期待你的新提案,明天我們再談。」
他站起來,襄依也跳起來,驚喜不已——襄知的提案她本來不看好,因為實在太另類了,但牧總編居然批准了三個!
「沒問題。」襄依幫忙保證,「我們明天一定把提案修好。」
襄知俐落起身,牧洛亭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看她。她從來沒有多餘的動作,手指不會無意識地敲打桌面,更不會去修整頭髮,像一般女孩愛做會做的那樣。她的雙腳坐下了就不會再亂動,雙腿自在地微開,肩膀放鬆,身軀靜止。
現在站起身了,修長挺直,有著運動員的輕盈。她大約173的身高比起他的1007是小號了點,但對女孩來說是很高了,甚至可以站在男孩群中不被比下去。
要不盯著這個千面女郎一樣的少女直看,實在是很難的事;他聽到自己說:「襄知,我有事問你,可以讓襄依先走嗎?」
襄依走出去,牧洛亭又坐下。「坐。」
襄知坐下。他本來有很多話想問她,一時卻不知從哪裡開始才好。
她們今天就進駐工作室,離他的辦公室只隔四間,就在走道最後一間。他知道襄知一定寧願在家工作,想把她弄進NOW!,只能先把襄依安頓好。
據冬湘宜報告,這星期以來襄知還真來過兩次,他猜大約是不放心姊姊。他才不笨,一次也沒去打擾過襄知。現在見到她了,他卻沒辦法就這樣放她走。
若說她作風奇怪,他現在的行為更奇怪吧?
「你覺得我為什麼會找你們兩個做專題?」
她的大眼眨也不眨。「我。」
他愣住,心事被一語戳破,還那麼簡單明瞭,他完全沒有料到。
「你……怎麼知道?」
「別的男人看襄依,你看我。」
原來是這樣嗎?她和襄依同時在場時,由於她的裝扮,別的男人注意的自然是襄依,他卻跟別的男人不一樣,全神貫注在她身上。
「那……你不介意?」要說她對他有意思,實在太一廂情願,他感覺不出一點。
「襄依的工作機會。」
他不能不苦笑。這是他自作自受,還是該慶幸計策太成功?是他用襄依來對她施壓,自己居然忘了。
把他這個案子做好,襄依名氣開響,以後便是一線公關了。他把自己和NOW!當成餌,最後真能釣到眼前這個敏銳的女孩嗎?
用釣這個字,感覺實在褻瀆這個眼神清明的女孩。
「你本來一口就拒絕接案,說不適合,我想知道是什麼不適合。」
「襄依不適合。」
「襄依?」他皺眉。「她很崇拜你。」
他眉蹙更緊。「襄依?我希望她沒有誤會什麼,我真的沒有——」
「她剛失戀,不適合跟你共事。」
他明白了,她是在以防萬一。「我會讓她清楚明白——」
她又打斷他,「你有辦法讓人不喜歡你?」
他微笑。「當然有。」
她很聰明睿智,但此時她的缺乏經驗被他看得很清楚。她不知道他到現在還單身是怎麼辦到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