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今晚不用睡了。
杜甄華認命地拿起下一本企劃書,繼續他交代的研討工作,但他卻將資料抽走。「休息一下吧,你累了,也差不多該吃晚飯了,我請靖剛……」
她馬上阻止正要拿手機的他,「他已經夠辛苦了,隨時都要聽候你差遣,晚餐這種小事就不用麻煩他了。」
「哼哼,原來你對靖剛有意,要不然怎麼這麼關心他?」嚴子衛嘲諷的語氣像在看笑話似的,但他內心卻有股不知名的火冒上來,他只是硬壓著。
「才不是咧!我對靖剛有意?還有二、有三咧!我……我是想……那個……可不可以……」
「有話用國語講,不要講連豬都聽不懂的外星語!」他口氣不佳地說。
呿,你怎麼知道外星語跟豬話不會剛好是能溝通的?但這種話她只敢在心裡腹誹。「我、我是想說,難……難得放假,你、你也沒打算進辦公室,那……那我們去外面吃,好不好?」
嚴子衛望著她一會兒,接著有些不自然的撇過頭,問道:「咳,你想吃什麼?」
「哇!你答應了!可以去吃韓式料理嗎?」
一聽,他忍不住低聲笑開。「還惦記著那頓被我破壞的約會嗎?」就這麼愛吃韓式料理?
杜甄華看著他的笑,不由得有些傻了,她好像……沒看過他笑呢!不對,上次和蔡老闆時他也有對著她笑,可是那時她只覺得他是在演戲,不像現在,是真心的開心。
原來他笑起來這麼好看啊!
第5章(1)
嚴子衛不自覺放柔了神情,好笑地盯著對面那只吃得稀里呼嚕的小餓貓。
也許是企劃書研討耗費掉她太多的精力和腦力,她的吃相活像是剛參加完飢餓三十的活動。
本來他應該冷凝著一張臉,拒絕她的要求,要她立刻再埋首工作,但是面對她渴求的表情、晶亮的雙眸,還有純真又魅力十足的可愛梨渦,他怎麼樣都說不出不這個字。
他真的很努力要避開她了……曾經。
只是,心裡想的總是和他努力表現出來的背道而馳。
他不懂,她為何不和其他人一樣,被他的惡聲惡語給嚇跑?為何不像其他人一般,因為他的陰沉刻薄而討厭他?不管他用激烈的言語嘲笑她,逼得她出國留學進修,勢必要成為藝術界名人,或是他居高臨下地拿著克德的股權,表示她父親的一切將由他接手,她頂多就是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然後還是接下他的挑戰,努力證明給他看。
她在乎他的看法,在乎他對她的感覺,這讓他覺得自己在她心目中是有一席之地的,哪怕只是一小方寸也好。
他不敢奢求別人對他好,也覺得所有人都應該厭惡他以策安全,但獨獨對她是矛盾的。
他希望她離他離得遠遠的,卻又不希望她離得太遠;他要她看清楚他是何等的冷絕無情,卻在她表示願意接受他的挑戰,留在克德努力打拚時,感到狂喜。
他應該要讓她一天比一天恨他,應該要對她一天比一天嚴苛,但現在卻笑著看她吃飯的樣子。
「咦?你不吃嗎?你不喜歡韓式料理?」杜甄華終於發現他一點動靜都沒有。嚴子衛馬上換上冰冷的面具,掩飾原本柔和的表情,輕輕搖頭。
「不合胃口?」她覺得這可是天下美味耶!
他唇角微勾。「還可以,我不像某人,總用行動誇示法來讚揚店家美味的料理。」
喂,那個「行動誇示法」,簡言之就是「粗魯」和「沒吃相」的文言文版嘛,她聽得出來的,好嗎?
「夫,好吃就好吃,幹麼還要裝模作樣。」說完,她繼續進攻眼前的美食。
「那不叫裝模作樣,保有用餐禮儀,比較不會破壞他人吃飯的胃口。」
杜甄華可沒理會他「你的吃法讓我倒盡胃口」的暗喻,她放下筷子,定定的看著他問道:「你是不是又胃痛了?」
嚴子衛眉一挑,沒想到她居然猜得到,他放下碗筷,揉了揉肚子,不在乎地回道:「沒事。」
她可不會把他的沒事當真。「走走走,我們回去,我拿胃藥給你吃,還是我們去看醫生?」她說著就要起身。
他伸手越過桌子,按住她的手。「不用,你碗裡的東西都還沒吃完呢,快吃。」
「可是你胃痛……」「跟你說沒事就沒事,不要雞婆。」
又來了,每次要掩蓋不想承認的事實時,就一定要用這種口氣。
知道辯不過他,杜甄華只好加快用餐速度,急著要回家。
一進家門,她馬上拿了胃藥給他吃,催他回去休息,但他卻堅持要等她上床睡覺後才肯離去。
「厚,你就住在對面,如果真的有什麼事,我的手指還可以滑手機打電話給你,到時你再過來也不遲。」他都已經痛到臉色發白了,還逞強。「囉唆,快去洗你的澡。」
他硬是賴在她的房間不走,她也沒法度。
由於沒有十甲功力,由於沒有內力護體,她的傷跟昨天比起來,可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進步,所以今晚她仍舊花了不少時間才洗好澡。
當她走出浴室時,就看見嚴子衛倒在她的床上,雙眼緊閉,額際沁著冷汗,手掌壓著胃部,她忍著痛快步上前,一邊輕柔的抹去他額頭上的汗,一邊擔心的問道:「喂!嚴子衛,你還好嗎?」
嚴子衛沒有張開眼睛,只是虛弱地應了一聲,表示他還好。
杜甄華沒再多說什麼,趕緊去熱了杯牛奶踅了回來,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頭,餵他喝下,過了幾分鐘,再拿來胃藥以及止痛藥讓他服下,然後重複著用毛巾替他拭汗的動作。
吃了藥的嚴子衛,漸漸沉入夢鄉。
她知道他年少時就得自力更生,常為了工作三餐不固定吃,因此有了胃痛的毛病,以前他這樣痛的時候,都是一個人撐過來的嗎?應該是吧,他不喜歡醫院,除非真的痛到受不了,不然他一定不會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