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流放前,他一直認為她對他是用了心,即使是後娘也衷心實意的疼惜,她可以丟下小他三歲的幼弟,來照顧生病的他,她在他心中是另一個母親,不比生母差。
只是這用心卻是摻了毒的,弟弟三歲能識字,五歲會背詩,七歲正式拜入名師門下,刻苦讀書,勤學詩書禮樂,而他卻在宮裡陪皇子玩耍,與世家子弟到城外打獵,調戲賣酒女,和人鬥毆,意氣鬧事,一罈子酒喝乾醉臥桃花樹下。
十五歲前的他人生充滿荒唐和笑話,他覺得自己高高在上,無所不能,在別人眼中卻是不學無術、一事無成的浪蕩子,他的存在是在陪襯益發優秀的弟弟,讓其顯得更加耿直正派。
「當然,活著不好嗎?能娶到我是你燒了三輩子的高香,我這人沒別的長處,就是護短,你想不想看我大顯神威?」有來不往非禮也。
她又想使壞了。
「我要不要叫你仙姑?」華勝衣打趣著。
「本仙姑法力無邊,你要時時供奉才能家宅安康……啊——華勝衣,你要幹什麼?」這人時不時發個瘋,好在她定力足,心臟養得壯,不然準被他嚇死。
冷不防被抱起的寧知秋發出令人身子一醉的嬌喊,抱人的華勝衣眼眸顏色轉深了,轉進內室往榻上將人放下。
「和尚以身供佛,我把我自己供奉給你,仙姑請笑納。」他說著就要壓上去,伸手欲解綺羅腰帶。
一聲虛軟的嬌斥毫無力道,更添風情。「華勝衣,夫君,你這沒節操的登徒子,白日宣淫成何體統,不過我同情你 ……」
衣帶解到一半的男人忽有不好的感覺。「什麼意思?」
她笑得像貓,慵懶而無賴。「我小日子來了。」
他缺少運氣。
「早了兩日。」他氣悶地往妻子身側一躺。
「這種事不准也是常有的,有時早了些,有時晚了些,不來才該擔心,我初經來得比別人晚,身子還在調養呢!」大概是小時候連連受難的緣故,又是早產,又是落水的,能養得大就算不錯了,還指望和一般女子一樣正常發育嗎?
寧知秋有現代知識,因此她早就用食補的方式慢慢調養,只是幼時的經歷傷了根本,所然已無大礙卻始終吃不胖,一副「我有病」的孱弱狀,再加上她自個兒愛裝小白花,因此自作孽的讓人總把她當病弱的小女人,不久將身亡。
「為什麼不來才擔心……」等等,沒了小日子不就表示……有了?華勝衣怔了怔,想著此時是否要個孩子。
沒有一個男人不想要延續自己骨血的骨肉,他們在外打拚,出生入死的積累功勳,為的還不是日後的兒女。
可是這個時間不對,他還有難纏的對手要應付,不能顧及妻兒周全,挺著肚子無法自保的她只能任人宰割。
她是他的軟肋,疏忽不得。
懶得解釋的寧知秋一腳將沒能成事的丈夫踢開,攏了攏微亂的發下榻。「我去幫我們討回公道。」
一隻黝黑大手拉住瑩潤雪腕。「不要玩火。」
寧知秋輕哼,「人家都到咱們門口放火了,還要縱容著任火越燒越大,把咱們燒死在方室之中嗎?」
「這事交由我處理,我娶了你不是讓你來涉險。」被逼急了,萬氏也會像條瘋狗一樣四處咬人。
狗急跳牆。
「但你娶了我便是知曉我不怕被你拖累,我有足夠的機智能在危急中脫身。」水眸盈盈,揚著笑波。「何況後宅中的事在後宅解決,你只管在前院擋刀,我保證在一個月內拿下中饋。」
國公夫人該在院落裡享清福,長媳命苦,只好勞碌點。
一個月……有可能嗎?「不許勉強。」當初萬氏要從祖母手中接過中饋,可是花了七年,可她還是理不好,亂了一陣子,是祖母借了身邊的嬤嬤給她才順了些。
一個人好不容易把持府中大權,是不會輕易放手的,妻子的話太誇大了,一年內拿下都算她厲害了,一個月實在不可能。
「你要相信我,我可是一口氣拿下兩千頃土地的人。」她敢去賭,心狠的人很難不成功。
提到那兩千頃土地,華勝衣免不了想到他那些怨聲載道的兵,平是操練已經夠累了,還要幫平民百姓種地,他們的上司不是人。「留點神,一見苗頭不對立刻離開。」
「好,我還想留著小命回蜀地見爹娘呢!不會為爭一時長短而賠掉自身。」穿越重生一回,她十分惜命。
「你想他們?」看著她迅速暗下去的神情,華勝衣忽生愧意,是他硬生生地讓她與家人分開,只因他的私心。
「嗯,很想。」她想爹偷給她買糖吃,想娘在燈下為她縫衣的辛勞,大哥捧著書搖頭晃腦,結結巴巴地說故事給她聽,大姊拖著大姊夫給她炸果子,寧小方……驀地,她眼中有了濕意,感覺心裡像是破了個大洞,戀家的人卻離家千里遠,與至親再見之日遙遙無期。
「我也想蜀地的兄弟們,我答應你,等把這事了結後,我帶你回去一趟,以後你只要想岳父、岳母了,我也會想辦法撥空送你前往蜀地。」她跟了他其實是她委屈了,輔國公府從來不是一個安穩的地方,她卻要捲入這漩渦國。
寧知秋笑了笑,不把他的話當真,一旦為朝廷重用,怕是分身乏術。「你的調令什麼時候會下來?」
「這兩日吧!」他的百名親衛已編入京衛軍。
換言之,他已確定掌管一城京軍。
「咯咯……你想母親聽到這個消息,肯定也會為你欣喜萬分,國公府後繼有人了。」萬氏大概會氣到嘔出一口心頭血。
這話聽起來倒有幾分添火的意思,嫌平時的面和心不和,繼子繼母大鬥法還不夠熱鬧,要加點乾柴再燒旺一點。
冬天裡送棉被,夏日裡添涼茶,總要讓人歡喜了才好看戲,若是只飲白水,那多枯燥乏味。
丫頭站在外頭掀簾子,寧知秋一走出去,一武一醫的桑兒、蠶兒立即跟隨在身後,看似卑下的跟從著,雙目略垂不敢抬頭,但兩人的眼神如鷹隼,不時地用眼角餘光觀察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