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府的世子、世子夫人人手不足,他們還在試探國公府裡的水深,誰能用、誰不能用還是未知數,凡事謹慎小心為上,等把心生二意的背主眼線清出去便可暢所欲言了。
「機靈點,顧好你家世子夫人,否則……」華勝衣目光冷冽,透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殺氣。
「否則奴婢們提頭來見。」膽大的桑兒脆聲一應。
提頭來見?
這句話逗笑了寧知秋,笑眼舒暢的一瞇,心想人死了還怎麼提頭,像西洋電影裡的無頭騎士將自己的頭提在手上,還是活著時拎著腦袋,把脖子洗乾淨了等人一刀砍下?
話裡孤勇卻矛盾,試問世上有幾人做得到?
不消多久,寧知秋帶著人來到萬氏的院子。
「請安?!」
明顯睡得不好的萬氏眼睛底下的脂粉撲得有點厚,平日神采奕奕的眸光也黯淡了幾分,眼角的細紋多了數條,人也憔悴了,好似夜裡被魘住了,精神不濟還帶些許煩躁。
自從世子夫妻回府後,她是萬事不順,沒有一件事能讓她看得順眼,彷彿那烏雲飄在頭頂不肯散,陰霾得叫人情緒低落。
「娘,她會來請安?會不會有什麼陰謀?」這些日子由高高在上跌落泥裡的宋明月面露嫌棄,心裡至今還不能接受華勝衣居然從蜀地帶了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回來,奪走她原本在府裡的地位。
堂堂相府之女不如鄉野村婦,這個臉打得她又痛又恨,她當年的洋洋得意,別枝另棲成了諷刺。
「看看吧!當媳婦的總不能一直不見婆婆,躲在男人身後瑟縮。」
哼,來得好,她要將人磨死的辦法多得是。
只是可惜了,怎麼就毒不死呢!天殺的命硬,她特意讓人多下一倍的毒,頂多一刻鐘便會七孔流血而亡。
難道真有神佛保佑……不,她不信邪,人的命脆弱如螻蟻,輕輕一捻就沒了,她非得鬥上一鬥,以前她能讓他啞巴吞黃蓮,有苦難言,如今還能叫他輕狂了去?
「娘,勝哥哥太護著她了,除了回府那日見過那女人外,其餘時日都躲著院子裡,這還有規矩嗎?您得使出鐵腕手段讓她知曉咱們國公府不是她這種人能待的。」把人趕出去,一山不容二虎,少了一個礙眼的,勝哥哥會像以往那般待她如初。
首先負心的人總妄想別人對她餘情未了,自視甚高的宋明月還以為一切沒改變,一如當初,鮮衣少年神色張狂的朝她咧齒一笑,把她一顆少女心撩動得久久不能平靜。
只可惜她嫁不了他,她宋明月只能光彩奪目的站在人前,不能小可憐似的躲在人後流淚,她必須有所取捨。
不過她沒料到被她捨金棄的前任未婚夫還有回來的一天,挾帶著長子長孫颶風,將風光數年的她席捲在地。
為了扳回顏面,什麼世子夫人的都該從世上消失,她才是國公府日後的當家夫人,誰也不能越過她。
「你喊什麼,又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嗎?」左一句勝哥哥,右一句勝哥哥,她將諾兒置於何地?
看見婆婆不悅的神情,心裡嘀咕的宋明月強行露出個笑臉。「娘,媳婦一時改不了口嘛!從小喊到大都習慣了,你多提醒幾句就記住了,我有分寸,不會亂了府裡的規矩。」
死老太婆怎麼還不死,都是你從中攬局才會害我嫁不成勝哥哥,看他長得高大英武,氣宇軒昂,她那窩囊廢丈夫萬萬及不上,光看那健碩身軀……心頭小鹿亂撞。
華諾衣是文官,文秀清逸,他拿過最重的東西是書吧!所以少了殺伐果決的懾人氣勢,多了文人的書卷味,溫文儒雅,恭謹謙和,目前是五品的翰林院侍讀,皇上近臣。
而華勝衣是從屍體中打出來的,天生就有震懾人的武將底氣,加上幾年戰場磨練,他一站出來便有股凜冽血氣,叫人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兩兄弟一比較,高下立即分曉,雙目未瞎的人都看得出當哥哥的光華若日,灼灼奪目,本也出色的弟弟在他對比下弱了不只七、八分,都快成了陰影中的擺設。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宋明月亦然,一瞧見身形英挺的華勝衣她便心生悔意,後悔嫁給只聽母命的丈夫,若能讓她再重新選一回,她絕對不會再錯過她的勝哥哥。
此時的宋明月忘了她嫁過人,有個三歲女兒和丈夫,她還想再續前緣,當個名副其實的世子夫人。
「婆婆好,今兒個吃飽了嗎?媳婦來給您請安了。」福了福身,寧知秋並未如萬氏所想的行跪拜大禮,在她想刁難前便起身往旁一站。
「連行禮也不會還敢入高門為媳……」宋明月蔑然的自言自語,但聲音不高不低的傳入人的耳朵裡。
「啊!原來弟妹也在呀!我原諒你的不知禮,自個兒妯娌還見什麼禮是不是,雖然夫君說我是世子夫人,除了祖母和婆婆外就我的身份最大,日後還會是國公夫人呢!不過我不見怪,你隨意就好。」這種等級的怎麼跟她玩,太沒意思了。
寧知秋只用幾句話就倒打一耙,跟她講禮?也不先看看誰行止失儀,在迂腐的禮教社會中,長嫂的地位不容挑釁。
宋明月惹錯人了,蠢笨的令人不忍卒睹。
「你說誰不知禮……」居然用她的話打她的臉,這個沒見過世面又言語粗鄙的村姑真以為她穩坐世子夫人之位嗎?
「明月,退下,這裡沒你開口說話的分。」要教訓人反被教訓,她還有臉往前湊。
「娘……」誰才是親媳婦,別搞錯了人。
萬氏不豫地一瞥,宋明月便安靜了,她知曉婆母對她今日的表現並不滿意,失了大家風範。
「咳!如你所言,都是妯娌還計較什麼,明月這孩子除了心直口快外倒沒什麼壞心眼,你當嫂子的要有大量,多提點提點她。」明明仍是唯唯諾諾的神情,為何她會覺得有些許不同,難道她看花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