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能說是戰爭,因為從頭到尾她都沒有上場打過仗。
她就像被告知待在營區裡隨時等著遞補的後備兵一樣,除非廖語敏陣亡了,否則輪不到她上場。
走在後頭的裴易行步伐看來輕鬆,不像過去的日子裡總是顯得沉重而無奈。想必除了事業成功有望之外,戀情也步入了新的里程碑了吧?
她要不要繼續在這裡自取其辱?
「小行。」她輕聲喊出未來再也不會叫的兩個字。
廖語敏和裴易行同時回頭,裴易行還沒任何反應之前,廖語敏已踩著細尖的高跟鞋大步地朝郝詠嫻走來。
走到她的面前,廖語敏露出得意的微笑,沒有特意壓低音量地說:「憑你?怎麼鬥得過我?」
郝詠嫻沒正面響應她,只是面無表情地微微偏過頭,看向後方的裴易行。
那位據說跟她交往很久很久的男朋友,此刻臉上並無任何一絲虧欠的樣子。她非常確定他聽到廖語敏說的了。他為什麼不反駁?
所以,真的是……就到這邊了嗎?
為什麼一定要讓她這麼痛?
為什麼不能早點跟她說明白?
這些日子,她在等的就是這個結果嗎?
再給他五秒鐘,或許他只是反應不過來,還在想怎麼跟她解釋,要拿什麼證據告訴她他和廖語敏沒什麼……
「好了,該走了。」
五秒鐘還沒到,只聽見裴易行淡淡地這麼說。
廖語敏又對郝詠嫻笑了一下,才與裴易行一起離開。
好累喔,好想哭,可是郝詠嫻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哭。
她不想這樣回家,她該怎麼回家?
小行,你要離開我,也得先幫我想好怎麼跟爸媽交代啊!
以往,你什麼都幫我想好、做好,現在要放手,不能先知會一聲嗎?
有氣無力地從包包翻出手機,打開聯絡信息,發現這麼多年來,她的世界原來都只繞著他轉。
一下子,他不見了,她該往哪裡去?
找不到人,放棄。郝詠嫻乾脆傳了通讓家人安心的簡訊後,就近在旁邊的一家小旅社登記住了下來。
她需要好好睡一覺,睡多久都不管,反正天塌下來了,有沒有醒都一樣。
***
「為什麼不解釋清楚?」
裴易行的車停在廖語敏家門口前。她下車,沒有馬上關上車門,站在車外問出心中的疑惑。
「我跟詠嫻之間有一定的感情基礎,什麼時候解釋都是一樣的。」
他沒下車替她開車門,也沒送她進門,只是坐在車裡,手放在方向盤上,雙眼透過車子的擋風玻璃望向前方。
「這麼有自信?」
「這一陣子以來,你不是已經很清楚了?」
廖語敏忍住眼淚。
是,她真的很清楚了。這一陣子她使盡招數,最後甚至高調地訂了飯店房間,在在都以為他肯定是她的了,但沒想到……
「為什麼?既然從頭到尾都沒有對我動過心,為什麼還要答應今晚陪我?」她是心急了,這一陣子他的表現,她無法判定自己能有幾成把握,總是若有似無又似無若有,所以新系統一確定成功上路,她馬上邀約他晚上一起吃飯,也明顯暗示他可以共度春宵。
那時,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她還以為他對她也動了心。
「我想讓你從今以後都死了這條心。」裴易行回答她。「我們可以是生意上的夥伴,但除此之外不會有其他關係。」
此刻,廖語敏真的有些恨起他了。但他說得沒錯,沒到最後她是不會放棄的。
「呵,你也真傻,就為了讓我死了這條心,你拿詠嫻對你的愛來賭?」
「沒有賭,我從來不會拿我和詠嫻之間的感情來做賭注。我懂她、瞭她,就像她懂我、知我一樣。我們之間,只要解釋清楚就什麼事都不會有。」裴易行非常篤定地說。
可惜,廖語敏這一陣子以來對他可是用了全部的心神在留意,所以他那語氣裡的一絲絲不確定、一點點慌張,都無法掩飾。
「你知道嗎?你是個很有自信的男人,可是愛情裡是容不下一粒小沙子的,只要有一點點的猜疑、一點點的不確定,都可能讓你和她這段感情終止。」她的語氣比裴易行還要更肯定。
她彎身探進車子裡頭,靠近地問他,「你知道愛情,會因為什麼而毀於一旦嗎?」
「什麼?」
廖語敏輕笑一聲。「就是,對自己失去信心。」
「對自己失去信心?」
似乎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她非常樂意繼續解答他的疑惑。
「是的,對自己失去信心。我們最近鬧得滿城風雨的那些流言蜚語,加上今晚最致命的一擊,我跟你說,不管你們之間的感情再怎麼堅若盤石,我敢保證詠嫻對自己絕對已經失去信心。
「只要她對自己沒有信心,不管你拿出多少的證據證明我們之間是清白的,你跟她之間仍像出現裂痕的鏡子般,再怎麼破鏡重圓都不可能完美無缺。她心底會一直有個聲音,遲疑的問:『你,真的還愛她嗎?』」
良久的沉默。
忽然,裴易行重新調整了一下坐姿,抬起頭、挺起胸,信誓旦旦說道:「不可能!我跟她之間,不若一般人禁不起考驗!」
裴易行沒發現,他自信的面具已經瓦解了一角,現在是裝腔作勢居多。
廖語敏本想再多說什麼,但轉念一想也夠了。
她得不到她想要的男人,卻也讓這個男人吃了苦頭。為了讓她死了這條心,他甘願花一整天的時間,賭女朋友對他的信任,跟她耗在飯店房間裡頭。
當她使盡渾身解數誘惑他時,他只是冷冷地回她,「別浪費力氣了,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這個房間,今天晚上唯一的功用就是讓你盡情的哭,哭完,我送你回去,之後我們的關係就僅止於生意上的夥伴關係。
「或許以後等我退休,有可能可以成為朋友。但目前,我們還是單純一點的好。我愛的人一從頭到尾始終只有詠嫻。」
多絕情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