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紀姑娘。」鳳天祁褪下白玉扳指,推到她面前,說:「有任何事,可拿著此物到無思居尋我。」無思居是他名下的一間茶樓。
臨走前,紀芳對他說道:「一動不如一靜,越是風雨飄搖時期,大皇子越要堅定腳步,不輕易隨之起舞。」
鳳天祁不太明白紀芳的意思,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紀芳回去後,向殷茵要走所有的銀票。
京城傳言最多、傳得飛快,不多久,謠言轉了風向。
有人說,在那次的刺殺後,保護三皇子的禁衛軍當中有人活了下來,他看見刺客的容貌,很像二皇子身邊的人。
謠言一出,二皇子秘密處決身邊的左右臂膀,這種欲蓋彌彰的事,一做就等同於宣佈本人就是兇手。
而哪個皇子能保有真正的秘密?因此,這件事皇帝知道了,鳳天祁也知道了,透過鳳天祁,不久紀芳也知道。
隔幾天,又有新的謠言傳出,夏尚書與二皇子經常暗地密會,夏家隱隱有轉為支持二皇子的趨勢。
雲貴妃聽說後,氣得把鳳天嵐叫來痛罵一場,鳳天磷的失蹤讓她心力交瘁,但野心勃勃的她仍不許任何人取代自己兒子。
不過這個謠言也提醒了夏尚書,多年以來,他們處處和大皇子針鋒相對,若鳳天磷的死亡使得大皇子得勢,到時大皇子必定不會放過夏家。
既然鳳天磷已經不在了,他們必須盡快找到新靠山,因此,本來在傳言前根本不常見面的兩方人馬,真的經常密會了。
有密會就有商討,有商討就會有動作,他們三不五時出招,不斷催動對大皇子不利的謠言。
大皇子記得紀芳的話,表面按兵不動,暗地裡卻動用人手去查謠言出處,沒想到這一查,除了查到夏家和鳳天嵐的小動作,還一路查到紀芳身上,他這才曉得自己賺到什麼。
接下來,夏尚書畫虎不成反類犬,他學著鳳天磷的馬屁法,把二皇子仁民愛物的品性到處傳揚。
鳳天嵐沒有多少功績,因此需要造假,只可惜他們沒有紀芳幫忙操刀,又沒有事實根據可以參考,因此傳出來的故事破綻百出,幼稚可笑。
不多久,京城裡出現一群專門嘲笑二皇子的士子。
有個寫過無數廣告企劃的紀芳,士子們造假的故事更精彩,更有可看性,他們用椰揄的口氣,——攻破抱鳳天嵐大腿的鬼話,在兩股謠言的相互攻訐中,鳳天嵐的名聲越炒越高,只是毀舉參半。
紀芳不介意往二皇子的牛皮裡充氣,她耐心等待,等牛皮吹破,鬼魅現形!
再畫一個叉叉,鳳天磷看著正在運氣的上官檠,再歎一口氣。
他們摔下山崖已經兩個月,阿檠代他受了一劍,那一劍從後肩透到前胸,他以為阿檠活不了了,沒想到他能撐過來。
兩人的運氣不錯,摔下來的山谷雖然很深,深得讓人無法順利離開,但谷底的溫度顯然比山上溫暖許多,至少在寒冬的季節裡不見半點雪珠子。
谷底有一汪清澈湖水,提供了他們足夠的水源,鳥獸魚類充足,野果到處長,連藥材也不缺乏,這些東西讓他們順利活了下來。
只是那一劍太深,上官檠足足養上三十天才勉強能夠到處走動。
生活過得很克難,手邊唯一的工具是那柄從上官檠身上拔下來的劍,不過鳳天磷還是暗暗高興,和自己一起掉下來的是阿檠,而不是嬌滴滴、什麼都不會做,只會哭著抓狂的傻女人。
從山上摔下來,他們的衣服被礫石割成一道道破布,無法蔽體。
身為男人,這輩子他還沒拿過針線,卻為了怕被凍死,跑去獵兔子、磨骨針、剝獸皮製衣,在縫獸皮時,那個娘娘腔的動作看得上官檠滿臉的感激,他卻覺得羞憤欲絕。
鳳天磷咬牙對蒼天怒控——我不是女人!
看著他的悲憤,上官檠笑得歪倒,紀芳說的對,鳳天磷有些幼稚。
他們的鬍子已經蓋住大半張臉,雖然有利劍可以刮,但那柄劍太鋒利,不想肉痛,刮的次數便少了。
發繩早就繃斷,他們的頭髮凌亂得像野人,現在走出去肯定沒人能認出他們,只是……「阿檠,我們還走得出去嗎?」
上官檠收斂氣息,慢慢張開眼睛,他看一眼柴火上的烤魚,回答,「吃過魚,我們再去找路吧!」
「這個山谷才多大,都找過幾回了,哪有出路?唉,我看,我們真的要在這裡終老了。」
也好,這樣很公平,他得不到紀芳,阿檠也得不到,兄弟本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總沒阿檠一個人幸福,他卻寂寞孤獨的理兒。
「不會的。」上官梨回答得篤定。
他不能在這裡終老,因為有個打算用十年、二十年青春等待自己的女子,正殷殷期盼著他的歸期,他不能辜負。
不會、不會、不會……鳳天磷斜了眉,同樣的話他說過,可哪次成真?難道那個算命的說的「不如歸去,清風伴明月」指的就是他的下半輩子要在這裡聽風望月?沒錯!這裡最不缺的就是清風和明月。
苦中作樂,他把烤熟的魚遞給上官檠,惡意地諷了句,「我很開心,陪我終老的是阿檠。」
以為自己聽不出來他在幸災樂禍,鳳三在高興這一路到老陪他的不是紀芳。上官檠不理會他的惡毒,接過魚,慢慢的吃著。
這時候,他分外想念紀芳的芋圓,甜甜的,很彈牙,讓人一口接一口,好像天地間再沒有比它更好吃的東西。不對,還有刈包,酒樓做的沒有紀芳做得好,想起紀芳不屑地輕嗤 道:「刈包就是刈包,什麼有容乃大,原來天家人不是無情而是矯情。」
想起她,他忍不住笑開。她的力量很強大,她在身邊,他覺得愜意輕鬆,她不在身邊,光是想她,一樣幸福自得。
「笑什麼?你瘋了嗎?」鳳天磷覷他一眼,在這種處境下,他還能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