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曉寒笑歎。「跟房子沒關係。」
當初事情發生得突然,他護著她、關照她,這可以理解,但現在不一樣,短暫收留與長期居住,意義上絕對不同,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他在說同居,像夫妻一樣,每天睜眼閉眼前看到的都是對方,吃住在一起,連上班也在一起,生活習習相關。
他們會看到彼此最真實的一面,沒有美感、沒有新鮮感,還會為了柴米油鹽的生活瑣事爭吵,漸漸沒有熱情……
「整天跟我綁在一起,你不會膩嗎?」他真的,想要跟她一起生活?
不是戀愛,不是激情,而是平平淡淡的生活。
「我覺得還不錯啊。」每天睜開眼,看見陽光在她臉上跳躍;睡前抱著她而不是對著電話說晚安;肚子餓有人替他煮食;想說話時有人回應;隨時有人在身旁走動,而不是覺得屋內太空曠,安靜到不想回家……
這幾天的生活,他覺得還不賴……不,正確來說,簡直是太好了。
好到不捨得放她走。
「我不要再送你回家、不要一個人抱冷被單睡。」
她想,這是她這輩子聽過,最暖心的甜言,最誘人的蜜語。
「好。」她淡淡微笑,回應他。「你說什麼,都好。」
於是,在相識一年後,一起栽贓事件下,莫名地因禍得福,讓楊叔魏拐來佳人同居。
他們並沒有高調宣示什麼,但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中午偶爾被逮到窩在一起用餐、有時不小心被看到走在路上手牽手……
十指緊扣耶,沒姦情我頭給你!
我也來爆一下。昨天在某家日式定食餐廳,他們就坐在我前面桌,面癱經理一點都不面癱,還溫柔餵食楊總監,兩人有說有笑。
根據可靠的內線消息指出,已經見過家長了,還參加男方的家族聚會,儼然一家人。
案發現場被拍照上傳,目擊者繪聲繪影、指證歷歷,兩造事主未提出反證,於是權當默認,全案定讞。
在公司裡,不曉得誰先開始的,提到某個人時,偶爾嘴快說了句「你家」楊總監、「你家」虞經理,因為不曾被當面反駁,而後約定俗成,變成名詞前的固定冠詞。
一年,再一年過去,楊叔魏過完三十歲生日後,身邊的人開始有意無意暗示他:「年紀不小,是時候考慮定定心了。」
於是,他開始認真思考這件事。
好像——不排斥。
現在的狀態,其實已無異於夫妻,就差那紙證書而已。嗯,找個適當的時機,問看看她願不願意把名字簽一簽。
當然還是要燈光美氣氛佳,不會用這麼挑蔥賣菜的欠揍口吻說啦。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計畫往往趕不上變化,這一年,反而是他們感情考驗最嚴苛的關鍵點,一度幾乎分手——
加了一天班,爬出辦公室時,整個人已快累癱。
搭電梯下停車場,一邊打起精神回訊息:「忙完要回家了。」
對方很快回覆:「嗯,路上小心。」
楊叔魏看完,將手機收進口袋,走入停車場,聽見激烈的爭執聲,交疊著男人與女人。
他尋聲望去,監視器死角的那個柱子旁,一對男女正進行到肢體衝突,拉拉扯扯的,吵些什麼聽不清楚,雙方情緒都處於火爆激動的狀態中。
看起來像是情侶吵架。
這種家務事,他很有自覺,最好少碰,每次管的下場都不太好,最後人家親親愛愛大和解,管閒事的反而成了炮灰。
本來想路人甲默默飄過就好,但是當男人拳頭落下來,他臉色丕變,迅速上前制止,不讓對方繼續動粗。
「先生,理性點!」吵架是一回事,肢體暴力又是另一回事了,無論如何,男人打女人就是不可以。
「關你什麼事,滾開!」男人掙開被他擒住的手腕,又欲上前,被他堅決隔開。
「有什麼事,用說的,不要動手。」他動作還是不夠快,女人被揍了好幾拳,看起來很痛,跌坐在柱子旁完全站不起來。
男人若真要使起蠻力,那破壞力道是很可怕的。
「你算哪根蔥!」男人嗆他。
「我不算哪根蔥,只不過剛好是這裡的主管。」他淡淡地回應,瞥了女子一眼。她穿的是公司的制服,上面掛著顧服人員名牌。「而她,是我公司的員工,我有義務確保她上班時的身家安全。」
「主管又怎樣?我教訓我女人,需要你雞婆?」
「我不是你的女人,我們早就分居了。」女人不顧傷勢,大聲反駁。
楊叔魏挑挑眉,大致瞭解狀況。
原來是曲終人散,偏偏前任不想散,回頭糾纏,上演恐怖情人。
「你有事,在這裡說,否則就請離開,至少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不容許有人使用暴力對待老弱婦孺。」
「我跟他沒有什麼好說的!」
「賤女人你說什麼——」
「好!我報警。」楊叔魏揚嗓,插入兩道高分貝的爭執聲浪當中。「有什麼事,你們去警局談。」
男人一聽到報警,臉色變了變,啐了一口,轉身離去。
好,至少處理完一個了。
他回過身,關切地垂眸俯視她:「你還好嗎?站不站得起來?」
「頭……有點暈……」方才拉扯中,撞到柱子了。
他彎身檢查對方傷勢,在她頭上摸到一個腫包,臉部也有幾處瘀腫,原本整齊盤在腦後的髮髻微微散亂。
「起來,我送你去醫院。」他伸手扶她。
「不用,我自己回家休息一下就好……」
「不用不是你說的,要聽醫生說。」說不定有腦震盪或內傷什麼的,何況她站都站不穩了,還想自己回家?
他堅決將對方扶上車,扣好安全帶,目標:醫院。
路上,她告訴他:「那個人是我丈夫,我們分居兩年了。」
「我有聽到。」
「結婚以後,他一直伸手向我拿錢,不肯腳踏實地好好工作,而且一言不合就會動手打我,我真的無法再忍受,想離婚,可是他不肯放過我……」女人疲憊地靠向椅背。「我也想不通,剛認識時,他不會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