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戀時,哪個女人眼睛是雪亮的?她看起來年紀也不大,公司的客服是門面,聘用的人年齡、相貌都有一定的要求與水準,年紀輕輕就結婚,應該也是早戀,八成青春年華,風花雪月當飯吃。
這錯托良人也讓她付出夠慘痛的代價了,好好的秀麗佳人,卻已是飽受折磨,身心俱傷的模樣,他不免有些同情。
去了一趟醫院,做完檢查,再送她回家。
怕那男人蟄伏在她家附近,親自送她進門才離開。離去前,將剛才特地請醫生開的驗傷單交給她。「建議你去聲請保護令,有需要我可以出面替你作證。」
「謝謝你,楊總監……」接過驗傷單時,手都在抖。
她到底是被凌虐多慘?一點點順手施予的小溫情也讓她感動成這樣。
他歎息,語氣不覺軟了些。「有需要幫忙,可以來找我。」
這一折騰,回到家時已過凌晨。
走道預留一盞暈黃小燈,他脫了外套,整個人癱進床上,便再也不想動。
挪了挪身,將枕邊那人抱進懷裡,埋頭蹭了幾下。她好溫暖,又香又軟——
虞曉寒一直都沒睡,他沒回來,她睡不著、也睡不好。
但她不會說,他總是說困了先去睡,不用幫對方等門。
她假裝被擾醒地睜開眼。「不是說要回來了嗎?怎麼這麼晚?」
「中間發生一點小事。」他埋頭,在她頸側吻了吻,將稍早的事簡單帶過一遍。
「總是有這種人的。」人渣敗類,就跟蟑螂一樣,不會滅絕。「你能做的已經做了,這是她自己做的選擇,就得自行承擔,沒得怨尤。」
「嗯。」他哼了哼,臉埋進枕頭,沒再接續這個話題。
她推了推他。「起來,先洗個澡再睡。」
「等一下——」完全沒了早前的霸氣主管范兒,活脫脫就是個賴皮鬼。
「你早點洗就可以早點休息。」
變成三娘教子。
連衣服都沒換,怎麼睡得好?至少衝個澡會舒服些。
「……你愈來愈像黃臉婆了。」連「沒洗澡不能上床睡覺」都要管,一整個人妻路線,有夠碎念。
虞曉寒好氣又好笑。「快去!衣服幫你放在浴室架子上了。」
「在動了咩。」就像每次被差遣去跑腿買醬油時、慢吞吞由電視機前移開的死人德性,頹廢地爬下床執行老佛爺懿旨。
一場會議開得冗長又疲憊,中午休息時間,兩人草草在樓下美食街吃了點東西。
「你先吃。」楊叔魏順手幫她將雞腿剔骨。
虞曉寒也沒虧待他,挑揀餐盤內他偏好的食物,夾到他嘴邊。
他張口吃掉,一邊接受餵食,一邊抱怨:「洪協理那個老番顛,浪費我的青春。」一個會議開下來,血壓都升高了。
「好啦,別生氣,我再想辦法說服他。」
他哼哼嘰嘰了兩聲,將肉撥到她餐盤,啃起雞骨頭。見她目光落在他身後,他順著看過去,對方步履有些遲疑,似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走過來。
他放下雞骨頭,接過曉寒遞來的紙巾擦擦手,站起身。「有事嗎?」
雖然在虞曉寒眼裡,形象早就大崩壞,但在外人面前,還是挺人模人樣的。
「沒、沒什麼事……」女人走上前,彎身鞠了個躬。「昨天,謝謝總監。」
只是遇到了,想過來道聲謝。
「那沒什麼。」今天看起來沒那麼狼狽了,仔細上過的妝容將臉上瘀傷遮掩住,一整個端麗秀致的美人胚。
他看了一眼名牌,那個沒在他腦海停留超過一晚的名字,田湘琪。「希望你的事情能早日解決,田小姐。」
「謝謝……」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有點多餘,打擾了小倆口的獨處時光,田湘琪拿捏好時機,趕緊退場。
臨去前,再悄悄回瞥那頭一眼。男人已將目光收回,專心注視他眼前,那與他共餐的佳人。
就是這種微妙感,好似在他們眼裡、身邊,任何一絲絲雜音的插足,都是突兀且不識相的。
剛剛在遠處,看著這兩人的互動,男人體貼的照料、女人溫淺的柔情,那是一種不刻意營造,相知相惜的契合。
她從來、從來不曾擁有過這樣的感情,不曾有人,如此專一地凝視她,目光從不在別的女人身上,多浪費一秒。
她真的……很羨慕。
一人一款命,她沒有虞經理幸運,能遇到那麼好的男人,感情路走來,只有遍體鱗傷,不曾被如此呵護憐惜過。
如果,她也能擁有這樣一段感情,多好……
***
假日加班,已經是很悲情的事了,加完班,車子才開出停車場,就看到浪費地球空間的垃圾在當街洗劫婦女,心情很難太好。
外頭下著大雨,田湘琪頹然跌坐在雨幕中。
楊叔魏靠邊停車,撐起傘走向她。
她茫茫然回神,仰首望他。「楊總監……」
「來——」
看著朝她伸來的大掌,一瞬間,淚水決堤,淹沒了不知是雨是淚的清麗臉容。
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避雨、避事,就是沒有一個人停下腳步主持正義,只有他,是唯一那個向她伸出手來,拉她一把的人。
他的手……好大,好暖。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握牢,不願放開。
楊叔魏替她打開車門,她遲疑了下。「會弄髒你的車……」
「沒關係。」車是死物,怎麼會比活人還重要?
進到車內,翻出置物箱裡的乾毛巾。「先擦一擦。」
她沒有動,手中緊緊握著毛巾,眼淚滴滴答答地掉。
「我剛剛錄影了。」雖然只來得及拍到尾巴,但也足夠證明她被當街洗劫。
田湘琪揚睫望去,一臉茫然。
「我是說,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送你去警局報案。」軟飯吃成這樣,他同為男人都覺得丟臉。
「要,我要去!」她受夠了。
於是,他聽懂了,開車送她去警局。
雖然報了案,這類小案子多半會被當成夫妻間的家務事給冷處理掉,但總是一個由頭,如果她有心想擺脫這樁婚姻的話。
後來,他替田湘琪介紹律師,打離婚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