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愛情,午夜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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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頁

 

  有,因為剛好連假,大家都回家了,整個宿舍空蕩蕩,除了外籍的交換學生外,沒剩多少人。

  但他從未想過,自己也有家可回。

  往後,每一年的寒暑假及年節假期,總會有個人,在校門外等著他,假期結束後再送他回來,並且幫他準備伴手禮,分送溫暖給無法回鄉的舍友,叮嚀他要打點好人際關係,隻身在外,關係打好些,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這男人腦內小劇場太發達,老是幻想他生病發燒、縮著身體躺在宿舍床板,暈黃燈光打在淒涼的小背影上,孤零零沒人理會,好慘好可憐……

  他都不知道該從何吐槽起。

  第一,他體質好,很少生病,問姊就知道。

  第二,就算生病,吞個藥,睡一覺醒來,發發汗,基本上就好得差不多了。

  第三,真嚴重些的話,還有舍監在,不至於慘到求助無門。

  第四……他至少可以列出十數條自救的方法,但,一條也沒說出口。

  他知道,男人只是關心,雖然有時婆媽了點。

  車子駛進地下室,男人停妥車,與他一同上樓,走向那個他來過無數回的屋子—男人停在隔壁門,朝他勾勾手。

  他有些困惑,看了看眼前熟悉的門牌,再看看對方,不解地走去。

  男人將藏在掌內的物品放到他手中。「十八歲,成年快樂。」

  他怔怔然,看著掌心之.物,再仰眸。

  「我們家的規矩。」每個男孩,滿十八歲,就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獨立小天地。他有,他老哥也有,他決定把這個良好的習俗傳承下去。

  可是我不是你們家的小孩……

  話一度到了嘴邊,沒吐出。

  若不是家人,那這幾年,團圓圍爐吃年夜飯,又算什麼呢?

  楊叔魏注視著他,他始終盯著掌心的鑰匙,不言不語。

  嘖,臭小孩,小時候就夠臭臉了,愈大臉上表情愈少,什麼不好學,學他姊面癱幹麼?

  他捧著玻璃心,隨時準備好碎一地——

  「謝謝姊夫。」他低低地,輕聲吐出。

  咦?

  沒被潑冷水,楊叔魏有點小意外,他這些年也算調教有成吧?

  內心感動拭淚,拍拍大男孩的肩,感性沒幾秒,就開始歪樓。「可以交女朋友了,記得安全措施一定要做——」

  捧著被硬塞過來的第二樣成年禮——一盒未拆封的保險套,虞曉陽默然無語。

  「我、不、需、要!」

  ***

  這世上,能讓他表情碎裂的人,很少、很少。

  而,好巧不巧,光姓楊的就佔去兩個名額。

  「小陽陽——」甜膩膩、嬌滴滴的蜜嗓喊道,軟嫩嫩拖長了尾音。

  他表情有一絲迸裂。

  深呼吸,把冒出的青筋壓回去,再轉身,鎮定地回應她:「楊小姐。」

  十二歲,其實還只能稱之為楊小妞。

  「唉喲,你好生疏喔!才一陣子不見,又跟我見外起來了。」楊小妞抗議。

  「……」他們沒熟過好嗎?

  這家子姓楊的是怎樣?都很自來熟。

  自從三年前,利用課餘及寒暑假進入豐禾總經理室實習,認識了這個小魔星之後,他就很難再維持平均每分鐘72下的正常心跳。

  見面的第一天,她就睡到流口水,讓他為了搶救營業季報,伸掌呈接她送鉿他的見面禮——一道涎沫。

  他永遠記得,楊總似笑非笑說:「你可以抽走文件,或搖醒她」的表情。

  不知為何,當時有股說不出的窘意,臉紅耳熱得說不出話來。

  女孩揉揉眼,將醒未醒地望向他,揚起憨笑,向他打招呼。「嗨!」

  很甜。

  她的笑容,是他見過最嬌、最甜、最可人的。

  但,僅限於睡著或初醒時。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哪裡曾經得罪過她,她總是很致力於讓他的顏面神經失調這件事,只有睡著時,那顆古靈精怪的腦子消停,不必提心吊膽於她又要出什麼招暗算他,才會覺得她像天使一樣,純淨可愛。

  要說她是個討人厭的嬌縱千金,又不完全是。她很懂得拿捏分寸,適時刺激他的顏面神經抽動個兩下,又不會過度到惹人生厭,大多時候,她還是個行止有度、甜美乖巧的千金小姐。

  因此他對她的感覺有點複雜,分不清是喜歡抑或不喜歡居多。

  既然沒把握迎戰,那他退,不必白白送上去給人玩。

  打過招呼,便不算失禮,抱起桌上的公文往各部門送。

  豈知,他想退,對方還不放過他,背後靈似地跟進電梯來,他謹慎防著,她今天又打算出什麼怪招——

  嗜啦!

  一陣不尋常的機械運轉聲傳入耳中,尚未來得及意會過來,電梯驀然驟停,四周陷入黑暗。

  不、會、吧?這只妖物功力高強到連電梯都能控制了嗎?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她是他的魔星,每次遇上她,就很難維持平均72下的標準健康心跳

  他呼吸漸漸急促,莫名的著慌感攫住心房,一陣、一陣湧來,淹沒他——

  「嘿,小陽陽!」

  沒有用,現在不必這個稱呼,就能讓他臉部表情大崩壞……

  女孩靠向他這頭,摸索著抓到他的手,握到一手汗濕。「嘿,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聽、聽、聽得見——」他不想表現得這麼沒用,他十八歲了,她才十二,應該是他這個成年人來安撫小女孩才對,他絕對不要讓這件事,成為她一輩子的笑柄,追著他笑到地老

  天荒,可、可是——

  他快喘不過氣了。

  黑暗中,藏著太多他所無法掌握、對未知的恐慌,像一隻深黑的大掌,捉攫住他……

  他一步步地退、退、退,退到了盡頭,背後抵住了電梯鏡面,這才覺得安全一些些。只是一些些而已,這無盡的黑暗,仍在一點一滴吞噬他……

  一道溫軟的物體,塞進胸前。他的文件什麼時候掉的?他想不起來了,那也不重要,與其抱那冰冷的死物,他寧可伸手擁抱這個溫暖的、熟悉的味道。

  他記得她的髮香、她的聲音、還有她嘴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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