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舖子還不是為了幫忙貼補家裡,阿瑪竟然不問青紅皂白就打她,也不想想憑他那些俸祿要撐起這一大家子,哪裡夠用。
為了報答大伯父和伯娘當年的恩情,這些年來但凡伯娘他們那一大家子有什麼要求阿瑪都答應,不僅供著幾個堂哥和堂弟們讀書,還好吃好喝,綾羅綢緞的養著他們。
這些林林總總的花銷,全都是靠著額娘和她想辦法來填補,阿瑪才能安安心心當他清高耿直的大學士。
拂春忿忿不平的一邊想著,一邊抹著淚,半晌後哭累了,眼皮知不覺的闔了起來。
日落時分,前後三輛馬車停在一間驛館。
一名侍衛領著幾個僕役走向最後一輛馬車,說道:「那些貨都在這兒了,你們上去搬吧。」
「好咧。」
幾個僕役上去,正準備要將那十幾箱的貨給搬下來,陡然聽見裡頭傳來說話的聲音——
「我怎麼睡著了?」
其中一名僕役連忙移開幾個箱子,與剛醒來的拂春大眼瞪著小眼,吃驚的問道:「姑娘,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車裡?」
「我先前想出城,就鑽進了這輛馬車裡。」拂春說著,撥開貨箱,跳下馬車,瞧見周圍陌生的景致,她看向那幾名面生的僕役,納悶的問:「這是哪裡?」
幾名僕役還來不及回答,一道帶著訝異的低沉嗓音先一步傳來——
「拂春,你怎麼會在這裡?」話落,說話之人也走了過來。
「永玹,你怎麼也在這裡?」拂春瞪大眼。
「這是樊縣驛館,我奉皇上之命出城辦事。回答我,你為何會從那輛載貨的馬車上下來?」
適才他走過來時,剛好瞧見她從馬車上跳下來,那些貨是朋友托他順路送過來的,沒想到她竟會藏在運貨的馬車裡。
「我先前覷見路邊停了輛馬車,似要出城,我剛好也想出城,就鑽進去想搭順風車。」解釋完,她瞥見天邊滿天落震,詫異地道:「都日落了,我竟不知不覺睡了這麼久。」
「你出城想去哪兒?」永玹再問。
她只是想出城,想離家出走,至於上哪兒去,心裡還真沒個底兒,可是看他那個樣子,她要是不給他個答案,他說不定會直接把她送回家去,她只好隨口回道:「去普濟寺。」
「普濟寺已經過頭了,現下時候不是,你先在驛館休息一晚,明早我再派人送你過去。」
「不用,既然都來到樊縣,我在這兒待兩天再回去。」她還氣惱阿瑪,不想這麼快回去。
「你這是怎麼了?」發覺她臉色不太對勁,永玹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拂春下意識抬手捂著被阿瑪打的左臉頰,已經不疼了,不過她的心還痛著。
永玹略一思忖,隱約明白了原由,「你可是同家裡人吵架了?」
她抿著嘴沒答腔。
見她不想說,他也沒再追問,「你還沒用晚膳吧?跟我來。」
聽他提起晚膳,拂春這才意識到肚子餓了,便跟著他走向膳堂。
驛館的人已備妥晚膳,只是沒料到他又多帶了個姑娘過來,連忙再添了副碗筷。
她也沒客氣,端起碗埋頭吃飽。
瞄她一眼,永玹墨黑的眸裡似是滑過一絲笑意,接著他端起碗,慢條斯理的用膳。
拂春是練武之人,食量素來不小,連吃了三碗才擱下碗筷,她看向正在喝湯的永玹,唇瓣動了動,有些欲言又止。
他喝完湯,拿起下人送來的乾淨帕子擦了擦嘴,這才覷向她。「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她躊躇了一會兒才開口,「也沒什麼,只是想問你,你覺得我開舖子的事有錯嗎?」
此時人在城外,而她認得的人只有他,就只能找他傾吐心中的委屈。
他從她的話裡聽出了些端倪來,「可是有人為這事責怪你?」而能責備她之人,只有她家裡的長輩,想來應是她開舖子的事,被她那位清廉耿直的阿瑪得知了。
「我阿瑪打了我,還讓我把鋪子收了!」提起這事,她好不容易稍稍平息的怨氣又冒了上來。
「所以你就隨便就鑽進一輛馬車裡出了城,想離家出走?你可有想過,萬一遇上了心懷不軌的人該怎麼辦?」永玹的嗓音不重,但是聽得出來他對她這般負氣輕率的舉動不是很贊同。
拂春馬上反駁道:「我有武功在身,怕什麼!」
知她仗著武功在身,定然聽不進他的話,他也沒再多說什麼,他抬手輕觸她的左臉頻,適才見她捂著臉,想必是挨了她阿瑪的掌摑,此時雖已看不出被打的痕跡,但他仍輕聲間逭「還疼嗎?」
他那溫柔關切的眼神看得拂春有些不自在,她別開眼,回道:「早就不疼了。」倒是被他碰觸的地方有些癢癢的。
永玹收回手,沉吟道:「你阿瑪既然已經知曉鋪子的事,可要我差人幫你把鋪子給頂出去?」
「那鋪子我費了不少心血。」她不甘心因為阿瑪一句話,讓她花的那些心血全都白費。
看出她的不捨,他替她想了個辦法,「要不這樣吧,咱們合夥,我出一半的銀子頂下那間鋪子,名義上那間鋪子是我的,你阿瑪也就無話可說,那間鋪子是你整治出來的,以後還是交由你打理,賺得的銀子你分七成,只要分給我三成就好,你看如何?」
「你真要與我合夥?」拂春有些意外,沒想到他竟然要與她合夥,還讓她佔大頭。
「你不是不想收了鋪子嗎,只有這個方法能讓你保住那間鋪子。」
「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她不解的問。
永玹微笑著溫言回道:「咱們相識一場,勉強也算是朋友吧,朋友有難,出手相助還要理由嗎?」
聽他這麼說,拂春先是一訝,接著爽快的接受他的好意,「好,既然你拿我當朋友,那我也認了你這個朋友,以後你有難時我也會幫你。不過三成你太吃虧了,還是分你四成吧。」原本她是想要分他一半,但鋪子若仍由她打理,她總要收些辛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