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父,定遠侯什麼都猜到了。
「事到如今,不可挽回,」穆子捷道:「父親只說要怎樣責罰兒子便是。」
定遠侯看了冉夫人一眼,示意她來開口。
冉夫人清了清嗓子,莞爾道:「子捷,你父親不是要罰你,他與為娘我商量過了,與袁家的婚事不成了,近期我們也不打算再給你娶親。」
「好啊!」穆子捷撫掌道:「兒子年紀還小,太頑劣,得了宮裡的差事,也該好好去歷練幾年,哪有先成婚的道理?」
聽聞他暫時不必成婚,紫芍心裡莫名滲出一絲喜悅,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瞎高興什麼。
冉夫人接著道:「不過,倒是可以先給你納房妾。」
此語一出,穆子捷差點兒驚得摔個跟頭,紫芍則全身不由一僵。
「什……什麼?」穆子捷滿臉難以置信,「娘,您說什麼?」
「為娘跟你父親都覺得你這孩子需要管束,」冉夫人道:「該找個妥當的人好好伺候你,調養調養你的性情也是好的。」
「這……聽上去很荒唐,」穆子捷道:「這樣的人哪裡去找?誰管得住我?」
「我和你父親都覺得,紫芍這孩子不錯。」冉夫人與定遠侯相視一笑點頭道。
啊?他們在說什麼?紫芍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卻覺得自己像是在作夢,或者是她出現了幻覺。
「啊?!」穆子捷也一臉懵懂,「娘,您說的……是哪個紫芍?」
「還有哪個?」冉夫人道:「這不就在眼前嗎。」
穆子捷瞧了瞧紫芍,紫芍也瞧了瞧穆子捷,越發呆若木雞。
他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娘,您要戲弄兒子,也不該拿人家可憐的小丫鬟調侃啊,您看,她都嚇傻了。」
「為娘哪有閒功夫來戲弄你。」冉夫人道,「今日把你們倆叫來,就是為了這樁正事。」
「嗯,不錯,」定遠侯道:「子捷,為父和你娘都覺得你該先納個妾穩固心性。紫芍確實不錯,雖然出身低了些,但為人機敏,也替我們穆府立了功,於公於私都該給她這個嘉獎。」
「父親,娘,你們在瞎說什麼啊?」穆子捷頓時焦急起來,「怎麼納個妾就能穩固心性了?這是什麼道理?再說了,人家紫芍救了我們全家,你們就這樣禍害人家?」
「這怎麼是禍害呢?」定遠侯直覺得不可思議,「紫芍從小到大孤苦無依,嫁入我們穆家,有了名分與地位,難道是害她?」
「兒子這樣沒出息,哪天在宮裡出了錯,說不定會被皇上降罪,」穆子捷狡辯道:「這豈不是連累了紫芍?」
「那你就有出息一些,別出什麼錯!」定遠侯哪裡會上他的當,喝令道:「這事情就這樣定了,你小子休想反對。」
「這事情怎麼就這樣定了?」穆子捷連忙道:「就算我答應了,人家紫芍的意思難道不用問一問?欺負人家孤苦伶仃,就可以強搶民女了?」
「什麼叫強搶民女?不要胡言亂語!」冉夫人訓斥道。
「那你們就親口先問問紫芍,」穆子捷一把抓住紫芍的手,「紫芍,你不想嫁給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紫芍愣愣的,不知如何反應,不論她願不願嫁,他這樣追問她,讓她有些難過……分明是他不情願,卻讓她來回答這個問題。難道他很討厭她嗎?為什麼視她如洪水猛獸一般,這樣嚴辭拒絕?給他做妾,他就沒有一點點歡喜?
原來在他心中,她的地位就是如此低微,看不到半點留戀和不捨的影子——她始終都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奴婢。
紫芍忽然無比低落,此刻無論她答應與不答應,彷彿都不重要,這屋子裡的人也並非真心想問她的意願,全都在把她當棋子。
「奴婢……」紫芍倏忽有些哽咽,「容奴婢考慮幾天吧……」
她彷彿忘記了其實她是來報仇的,這些日子被一種莫名的情愫干擾,讓她忘了這件大事。
不論她做不做這個妾,復仇才是關鍵,倘若做了這個妾能大仇得報,她也不介意賣身……
不過究竟該當如何,她此刻彷徨困惑,如同身陷迷霧,找不到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