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納蘭肅鳴的心底並不認同這樣窩囊的想法,總覺得既已選定明君,就該義無反顧支持,反倒是四阿哥深知韜光養晦的重要,勸了他幾句才讓他同意暫時藏於暗處。
反正四阿哥有些事得讓他去做,裝病正好能讓自己在暗地裡行事,所以他這才答應了老祖宗的要求。
可誰知道,為了替自己的小妻子撐腰,成親的頭一天,他的病就有了「起色」,如今再見四阿哥,納蘭肅鳴倒是有些慚愧徘徊心間了。
從不曾在人前低頭的他迴避著四阿哥的眼神,曾經在朝堂上雄辯滔滔的國之棟樑,如今低著頭的樣貌,竟有些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
四阿哥見狀,緩緩地勾起了唇角,倒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兀自尋了個空位坐下,自斟自飲地喝完一杯茶,這才抬頭看向納蘭肅鳴。
「怎麼小媳婦似的?坐啊。」四阿哥不是不知道他在糾結什麼,於是不甚在意的一笑,招呼著他。
等他坐下,四阿哥忍不住開口讚道:「你那媳婦,行啊!幾句話就把那幾個氣得夠嗆!」
「四哥,她又做了什麼事?」納蘭肅鳴笑問,滿眼的好奇。
不只他好奇,就連聞曙舟都很好奇。
今兒個納蘭肅鳴有事得來和四阿哥商量,自然要從家裡溜出來,所以只能留闕飛冬在家裡為他擋駕。
這陣子,她那不管不顧、沒心沒肺、不理會名聲的擋人做法,把京城好些人家都得罪了。
不過這對恪敏郡王府其實是好事,得罪的人多了,上門的人就少了,這樣就更方便他行事,也能繼續當皇上心中的「孤臣」。
只不過郡王府還住著的那些嬸娘們對她倒是頗有微詞,若不是老祖宗和他娘壓著,只怕那些人都要鬧翻天了。
「她今兒又把大阿哥擋在了你的院子外頭,說是太醫交代了,你連一絲絲的寒氣都不能受,也不能吹風,否則可能會病情反覆,她說她怕做寡婦,所以請大阿哥體諒,她就張開手擋在你的院子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那話更是說得人心底酸啊……」
「該不會越說越有勁,還想進宮裡再同皇上說說吧?」
納蘭肅鳴還沒說話,聞曙舟已經笑著插嘴,誰讓只要有人不依不饒,闕飛冬那個女人就會抬出皇上來,雖然她從沒進宮去見皇上,但這麼嚷嚷也夠讓人心裡添堵的了,更何況皇上即便知道此事,也從未怪罪,彷彿默認了讓她重自己的名頭出來唬人。
「這你倒是猜對了,看來你挺瞭解鳴哥兒的媳婦兒。」
四阿哥那張溫潤的俊顏雖然帶著笑意,但語氣裡還是隱隱地浮現一抹惱意。
雖然他讚賞闕飛冬擋人的剽悍,但他這個表弟對於那個丫頭有些太認真了,認真到似乎那個丫頭的存在已經是他的一個弱點。
納蘭肅鳴能成為皇上眼中的第一心腹,自然對揣摩人心有著一套自己的方法,見四阿哥這神色,馬上知他心裡在想什麼,只是略一沉思便開口說道:「四哥,她不會是我的弱點的。」
「怎麼不會?若不是為了她,你犯得著在大婚當日就「清醒」,甚至出門嗎?扯出了自己不算,就連曙舟也被你扯了出來?」
雖然已經過去幾日,但想到他們籌謀已久的計劃就因一個女人而出了極大的變數,四阿哥雖然面上帶笑,但心裡的氣還是不順暢。
只是,他一向對能力卓絕的納蘭肅鳴多所倚重,所以也不願將話說得太重,畢竟如今這樣緊要的關頭,怎好鬧得窩裡反?
「四哥也覺得那是我一時衝動做的事?」
「難道不是嗎?」
「自然不是。」
「那你還有什麼計劃,怎麼不說來聽聽?」四阿哥開口問道。
明明他們說好,最近自己因為太過躁進而觸怒了本就不受喜愛他的皇上,連帶與他交好的納蘭肅鳴也被其它皇子們暗地裡使了幾回絆子,皇上對此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為了保全恪敏郡王府,他們這幾年得要低調行事的。
裝病重,然後出京養病原就是他們的計劃,想這樣一點點地脫離旁人的注目,誰知道納蘭肅鳴前陣子竟擅自「好轉」,鬧出強行接走闕家嫡子的事,此舉多少壞了他們的計劃。
想到因為這事朝廷裡議論紛紛,納蘭肅鳴又被推到風口浪尖,四阿哥的心裡就一直有股怒氣,如今又瞧納蘭肅鳴為了他媳婦為護他做出的醜態而喜不自勝的模樣,自然更是心中窩火。
「四哥以為飛冬對我而言是什麼?」
「是一個隨時可供人拿捏的弱點。」四阿哥沒好氣的說道。
雖然沒見過闕飛冬,可最近關於她的傳言卻不少。
想到她強悍的將自己嫡親的弟弟接回郡王府,替納蘭肅鳴惹了一堆的麻煩,四阿哥就很難對闕飛冬有好感。
「那我再問四哥,大阿哥聯合了手底下的言官告狀,每日都有成堆的折子往御書房送,可為何皇上卻始終沒有開口責罰我?」
「你不是病了嗎?」四阿哥想的很簡單。
「四哥,皇上不會喜歡手底下有一個沒有弱點的臣子的,無論是愛財、好色、喜權勢,只要有一個弱點能捏在皇上的掌中,這樣的臣子皇上用起來才會放心。」能夠年紀輕輕就深得皇上賞識,納蘭肅鳴自然不是省油的燈。
四阿哥聞言一愣,好半晌才認同的點點頭,臉上的神情也好看了些,可是…… 「所以這一切只是你的計劃?別說你當真沒有私心,若論要讓皇上捏著你的弱點,那也不一定要是闕飛冬。」
「這是自然,只不過是我私心想要娶她罷了。」納蘭肅鳴承認的很大方,一點都沒有別的男人對感情事的扭扭捏捏。
見他這破罐子破摔的無賴模樣,四阿哥心裡的氣還真是不打一處兒來。「我說你啊,怎麼就這麼死心眼?聽聽外頭人家是怎麼說她的——不要臉面、粗俗,要不是八字差到了極點,又怎麼能有機會沖喜,做了恪敏郡王的嫡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