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鎖德極力鼓吹,利用大夫人抱孫心切的心情,一再進言。
「可她救了澤兒,我不好開口……」這麼做好像有點過河拆橋,忘恩負義。
「救命大恩是一回事,娶妻生子又是另一回事,兩者不能相提並論,人生有幾年可以虛擲,夫人不想留下遺憾吧!」只要把那礙事的女人趕走,讓姚霏霏接近李承澤,他們的大計就成功了一半。
心思單純的大夫人頻頻點頭,她擔心自己時日無多,沒法見到孫兒出世。「游掌櫃這話說到我心坎裡了,我真怕等不了,抱不到孫子。」她這幾年常這裡酸,那裡疼的,身子骨不若往常健壯,老感到沒力氣,天氣一冷就手腳冰冷,直打哆嗦,上床要睡久久才入眠。
人老了,不中用嘍!她也沒別的指望,就盼著闔上眼見她家老爺前,能親手抱抱吐著奶泡的小娃兒。
「人嘛!誰無私心,好歹為自己著想一下,那個姓葉的丫頭老是礙著澤弟的好事,哪天大娘要不在了,我那可憐的弟媳就要獨守空房,下半輩子全葬送在咱們李家了。」
敲邊鼓的李承恩不忘危言聳聽,口氣中帶著深痛的惋惜,用著女人一生的幸福來吊大夫人的愧疚感,讓她轉而憐憫備受冷落的新婦。
潛心向佛的人總有佛心吧,哪受得了內心的苛責,為了徹底解決葉妍這顆大石頭,他和游鎮德不遺餘力的下足了功夫,雙管齊下向大夫人勸說。
「大少爺說得一點也沒錯,夫人當初急著找媒婆說親,不就是想傳宗接代,延續李家血脈嗎?如今夫人還猶豫什麼,真要當李家的大罪人嗎?」游鎮德一句「李家的大罪人」往頭上一扣,少有心機的大夫人頓時心口一驚,兩手微微顫抖了下。雖然李家有兩個男丁可以傳承香火,可為人母者誰不偏心,心總是向著親生兒,不希望他傻傻地過完這一世。
她在未出嫁前,便是一位心地善良,品性良好的大家閨秀,從小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識世道險惡,原以為就這麼跟心愛的男人共度一生,後來丈夫因她無所出而納妾時,她著實傷心了好一陣子,老想著和人共夫的委屈。
要不是丈夫的心仍在她身上,深情不悔的愛著她,恐怕她會因妒而狂,做出令人心痛的傻事。
不過也因為這原因,她無法對妾生的兒子付出關心,每每瞧見了就會想起丈夫曾與他的娘同床共眠,內心那份煎熬讓人難受。
直到這些年接近佛祖她才慢慢釋懷,試著放開過去,心裡才有了平靜。
可是這會兒又得為她那個傻兒子操心。
耳根軟的大夫人禁不起兩人左一句李府絕後,右一句斷嗣,一顆心慌得很,連忙喚來丫鬟,請葉妍過來商量。
「什麼,你要我勸二少爺與少夫人同房?!」乍聞請求,如同五雷轟頂,葉妍一陣暈眩,心口絞痛,差點站不住而癱軟。她不是沒想過李承澤終究要與別的女人共度一生,她的陪伴不過是暫時的,總有一天,她還是得離開他,過自己的生活。
只是這些時日的相處,他的傻氣、他的率直、他每一個可愛逗趣的舉動,都深深烙印在她不曾為他人進駐的心底深處,糾結出一團密不可分的情意。
她對他動了心,喜愛兩人在一起的時光。
也許是他太依賴她,她也太享受他的依賴,於是讓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是有妻室的人,而她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等段名和可故找到藥引歸來,也就是兩人分離的日子。
「妍姑娘,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能等多久呢!原本指望澤兒給我送終,可你看看他現在這樣子……唉!自個兒想想都心酸。」她忍不住難過了起來。
「夫人別盡往壞處想嘛!你是菩薩的弟子,吃齋念佛的,老天爺會保佑你長命百歲,活到你自己嫌膩了為止。」她才心酸好不好,為人作嫁好些年,卻連自己都嫁不出去,該哭的人是她。
第一次覺得沮喪的葉妍欲哭無淚,心裡明明擱著一個人,卻不能讓對方知道,還得打起精神強顏歡笑,安慰好命到無病呻吟的老人家。
深居簡出的大夫人哪曉得她口中可憐的媳婦兒,其實是包藏禍心的紅顏禍水,不僅心向著別人,還想害死她的獨子。
可是口說無憑,她拿不出證據證明少夫人確有異心,除非她真再一次有舉動想毒死自個兒的丈夫,否則任她說破嘴也難以取信於人,反而落個污蔑人的惡名。
「你就別逗我開心了,我還能不知道自個的身子骨嗎?哪天佛祖來招我,不也去了。」人的生死不就那麼一回事,兩腿一伸,氣沒了,也就上了天當神仙。
「夫人,瞧你說的呢!真要把妍兒給嚇著了,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二少爺傻歸傻,可是添不了亂子,有我看著他,你不用擔心。」他敢在她眼皮底下出事,那才該千刀萬剮。
聞言,李夫人露出苦笑。「說句不怕得罪你的話,有你在我才抱不到孫子,澤兒他事事依著你,一步也不肯離開你,那他什麼時候才能跟他媳婦圓房?」沒在一起怎麼生孩子,難不成要新媳婦抱顆蛋,假裝有喜。
「呃!這個……不急嘛,等二少爺的病好了,你要幾個孫子都成。」一說到床第事,未經人事的葉妍尷尬地紅了臉蛋。
雖說她是為人作嫁的媒婆,也送過不少新人入洞房,可一提到閨房內的事,還是難掩羞色,沒法大剌刺地談論。
「你不急我急呀!瞧我這頭髮都白了大半,還有多少時問等澤兒回復以前的樣子,也許他這輩子就這樣了,再也好不了。」她可憐的兒,生了個病就傻了。
因為有心人的隱瞞,大夫人一直到今日此時,仍不知道親兒是遭人下毒,還以為他是得了風寒,連日高燒不退,這才傷了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