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媒婆喜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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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大夫來了又走,一個接著一個,連續三個日夜,那雙寒徹人心的異色瞳眸始終緊閉,不再冷冽睨世。

  「小……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你快出來呀!大事不好了……」一名穿著嫩黃色衣裳的丫鬟氣喘吁吁的跑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大聲嚷嚷,好似火燒眉毛一般。

  「小聲點,慌慌張張個什麼勁兒,沒瞧見我正忙和。」真是的,春草這毛毛躁躁的性子幾時才改得了。

  「小姐,別忙了,有大事發生,你趕緊到大廳,那票人又來了。」她一個小小的下人實在應付不了,別人一凶她就腿軟了。

  「那票人?」柳眉一擰,繡著巾帕的葉妍惱怒地扁起嘴。

  怎麼又來鬧了,一天三回還不過癮嗎?

  這幾天平靜了許多,原以為他們死了心,不再威言恫嚇,放棄要她進繡坊的念頭,誰知他們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

  「小姐,你為什麼還坐著不動,我看這次來的人不少,肯定不懷好意,你不出面喝止,恐怕沒得姜口了。」她怕死了,死也不肯和那些人同待一室。

  「安靜點,春草,你吵得我耳朵都發疼了,等我把這條躍出水面的鯉魚繡好再說。」旁人愛鬧隨他鬧,她快完成的喜帕要有一絲出錯,她上李府索賠。八風吹不動的葉妍彷彿事不關己,專心地繡著下個月月初要出嫁的徐家閨女的喜帕,她一針一線穿過布一上一下的繡出活靈活現的甩尾魚身。兩隻交頸鴛鴦互啄著羽毛,雙翅輕展拍打著水面,並蒂的蓮花開在水中央,底下結出雙角菱子,蓮生子息福壽綿綿。

  「小姐,你不怕屋子被拆了嗎?」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十六歲的春草天生是急性子,又膽小如鼠,她心急地喳喳呼呼,沒一刻能靜得下心,竹竿似的兩條腿來回地走動,惹得葉妍心煩。

  「讓他們等一等又如何,你急什麼急,把地磨壞了,我扣你月俸來賠。」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她才不理。

  「小姐……」她哀叫著。

  完成了!桃紅帕子繡出喜氣,葉妍抿唇咬掉線頭,一幅美絕了的圖樣躍於紅巾上,那鳥眼中的譴蜷生動多情,好像說著令人臉紅的情話。

  放下繡品伸了伸懶腰,她這才勉為其難的起身,見見不速之客。要是找她做媒,她絕對二話不說的掀簾子見客,哪容客人久候,人家談的是喜事,當然要勤快些,百年才修得夫妻緣。可是沒事上門找碴的,三天兩頭用一張惡人臉嚇壞她家僕從,那就不用多禮相待,隔夜餿水伺候,再用加了鹽巴的茶讓他們洗洗臭嘴。

  「妍姑娘……」

  「喲——今兒個吹的是什麼怪風,怎麼客氣了,還喊我一聲妍姑娘,沒扯喉嘶吼『不識抬舉的臭丫頭』?」這人轉性了不成,語氣輕得像豆腐似,軟而無力,而且外面那一排人也不見惡臉。

  李怒黝黑的臉皮竟浮出一抹紅。「妍姑娘大人有大量,別計較過去的魯莽,我在此賠禮了。」

  「哎唷,承受不起呀!李大哥,你的兇惡嘴臉哪去了,突然和善的對我好言好氣,小女子可嚇得不輕,我心口還卜通卜通的跳著呢!」要女子不記仇,就跟要蝶兒不採蜜一樣,很難。

  雖不知這魯漢子為何一反常態,態度恭敬地像個奴才,可一想起他先前的惡形惡狀,張牙舞爪,葉妍就沒辦法心平氣和的對待他,不去刁難兩句。

  直性子的李怒突然跪下,當真把主人家嚇出一身冷汗。「我知道以前做了些不是的事惹你煩心了,你打我出氣吧!」

  李怒雖個性暴躁卻不失忠心,縱使在外行為未必得體,但對主子的死忠是無庸置疑,為了主子,他連命都可以不要,何況是下跪求人。

  「你……你幹什麼,快起來,我還想長命百歲呢!別觸我楣頭。」驚得不小的葉妍跳起來,嚇出一身冷汗,求他別行要人命的大禮。

  「我家大夫人請你過府,有事相商。」見她真讓他的舉止嚇白了臉,他身子一挺,站了起來。

  「你家大夫人找我有什麼事,該不會是幫說媒吧?」她開玩笑說,不以為李家夫人真需要借用她的長才。

  「正是此事。」今天他是奉大夫人的命令前來。

  圓潤小臉陡地一愣,怔仲地眨了眨眼。「呃,我剛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房裡待久了,人有些昏昏沉沉地,難免精神不濟。

  「大夫人希望你能為少爺找個好姑娘,越快越好。」遲了,就怕沒人敢嫁。

  葉妍挖了挖耳朵,再定神一瞧。「不是出自我的幻覺,你家大夫人……真的來拜託我?」

  這世道是怎麼了,朗朗晴空下起金條了,砸得她眼冒金星。

  「這事非同小可,請妍姑娘盡快過府,我家大夫人等著你……」李怒急得要將人請回李府。

  「等等,我有說要幫忙嗎?」李大少那個敗家子,不糟蹋人家閨女就不錯了,居然還敢要她當幫兇,蹂躪人家小姑娘?

  李怒愣了一下,又氣又急,大嗓門的高聲嚷著,「連你也不接這差事,你們這些媒婆在搞什麼,放著大把的銀子不賺……」

  「連?」她柳眉輕抬,微揚訝色。「你到底找了幾個媒婆,你家那大少爺是什麼德行呀!別害人了,一堆美妾嫩婢圍著他還不夠嗎?」

  仗著有幾個錢放浪無度,不學無術,老想著美女成林,美酒成池,醉生夢死地虛華過日,這樣的浪蕩子,誰敢許他終生!

  「不……你搞錯了,不是大少爺,是……」他有口難言,面有難色。

  「不是那個大爛人,難道是你跟前跟後的大冰山,你呀!別尋我開心了,他那人是千年不化的寒冰,不可能厚著臉皮開口……」見到李怒的臉漸成豬肝色,葉妍的嘲笑聲也越來越輕,飄如棉絮。

  「……不會吧!這玩笑可開大了,你、你確定要說媒的是李二少爺,你那個不苟言笑,連呼出的氣都會結霜的冷面主子?!」怪了,今天天氣不熱,她怎會有被曬暈頭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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