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護花郎(下)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44 頁

 

  之一:

  選定這個主題時,我就知道這是個自找麻煩的決定。

  年初時,出版社說要以「傳奇」作為這一套書的主軸,那時我正好在寫一篇唐傳奇的論文,當下就覺得真的很巧。雖說「傳奇」這兩字看起來很古典,但出版社弦調說要新穎,不要流俗,所以這套書原本是要寫成現代版的,但我腦袋裡浮出來的幾個故事都跟現代扯不上邊;經過再三的討論後,終於決定不設限年代,可以寫成古代背景的故事了。最先浮上我腦海的一個故事,是我發表在「飛田」官網上的短篇故事「水漣」的相關作(想看這篇短篇的朋友,可以直接上官網查詢),也開始著手搜集資料,準備動筆了;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而我又是一個任性的作者,才寫完原本設定要寫的故事第一章,在陸續搜集更多的資料時,我衝動地決定要換個故事寫,綠於一塊近年才出土的墓誌銘強烈地召喚著我。

  我對唐代的外交史不算特別熟悉。對於日本在唐代期間曾多次派遣使者到長安的歷史,認識得很粗淺。在我那個年代,歷史教科書上只告訴我們,日本的遣唐使到長安後,帶回大量的唐文明回國,吉備真備以楷書偏旁創造了片假名,年代稍晚一點的學問僧空海以唐代的草書創造了日文的平假名……等等,於是乎,日本才開始有了自己的文字。哈,當然以現代新的歷史觀點來看,這樣的說法是不完全正確的。日本的書面歷史的確發展得很晚,大約到公元712年(奈良時期),才有了最早的歷史書《古事記》。公元720年又編寫了《日本書記》,記載天皇的譜系;其後更有《續日本記》、《扶桑略記》一類的作品。以年代來看,日本的鈕叩言文字系統應該是逐漸地發展,進而完備的,並非一兩個留學生獨立創造而成。但,不可否認的是,八世紀的日本遣唐使的確為日本帶入了許多當時最新、最先進的律法與觀念,甚至也可能在日本表音文字的成形過程裡,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引領當時的日本走向革新,成為律令的國家。當時日本積極革新,從派遣大量的使者到鄰國取經,有新羅使、渤海使、遣唐使等,便可以窺見一二。

  遣唐使在日本史中,具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在中國的正史記載中,卻只有寥寥數語;而在日本的歷史記載裡,整個唐代時期,前後計二十次的遣唐計劃裡,這麼一大批的遣唐使,姓氏有幸被記錄下來的,也只有少數幾人。當然這二十次裡,有幾次是沒有成行的。至於這些遣唐使及留學生們在長安時都做了些什麼?,現存的書面歷史更無法提供令人滿意的解答。

  回到創作這個故事的初衷。那塊在200公牛被發現的墓誌銘,墓主的名字叫做井真成。他年紀輕輕即離鄉背井來到長安,卻在三十六歲那年死去,沒有來得及搭上歸鄉的海舶,長眠長安。我讀著他的墓誌銘,為中日曆史上沒有此人的相關記載而覺得有點感傷。其墓誌序日:「公姓井,字真成,國號日本,才稱天縱,故能街命遠邦,馳騁上國,蹈禮樂,習衣冠,束帶立朝,難與儔矣-山豆圖強學不倦,聞道未終,雪遇移舟,隙逢奔駟。以聞元二十二年正月□日,乃終於官第,春秋三十六。皇上□傷,追廖不有典。詔贈尚衣奉御,葬令、言給。即以其年二月四日,定於萬年縣渡水束原,禮也。嗚呼!素車曉引,丹旋行衰。嗟遠逝兮頹暮日,指窮郊兮悲夜台。其辭日:『口乃天常,、展茲遠方。形既埋於異土,魂庶歸於故鄉。』」這塊墓誌銘以青石為底,部分文字已經湮滅難以辨識,這裡引用的銘文也有部分文字已經過學者的判讀。中日兩方學者曾多次共同討論墓、王的身份,大抵有兩種看法:其一認為井真成是公元717年第九次遣唐的留學生,與阿倍仲麻呂等人共同在長安學習。較新的說法則認為,井真成是公元733年隨第十次遣唐使入長安的「請益生」(指在本國已有一定的成就,會隨該次遣唐使船一同歸國的短期留學生),入唐時已經三十五歲,但不幸病逝長安。至於「井真成」的姓氏,也有諸多不同的說法,其中一種看法,認為「井」是帝王賜姓,這我就不一一詳述了。總之,一個日本遣唐使死於長安,畢生不能歸鄉的事實,開敔了我的想像。一個日本遣唐如田學生-井上恭彥的形象於焉出現了!

  公元717年,日本第九次遣使入唐,史上有名的幾位留學生,如阿倍仲麻呂(或作「安倍」、「阿部」)、吉備真備,及學問僧玄防等,後二者在歸國後,由於在各自的領域上樹立了成就,而被記錄下來。吉備真備後來成為日本的右大臣,是有名的學者及政治家。玄防……嗯,回到日本後,據說成了破戒僧,這一點還有待質疑,當然也不能在此討論。至於阿倍仲麻呂,則一生滯留大唐。我想他一定沒有想到,當他還是個十九歲(有一說是十六歲)的青少年時,懷著入唐的夢想來到長安,卻因故無法再踏上故鄉的土地吧!除了以上三位之外,當時一起入唐的,一定還有其它人。那麼這些人都到哪裡去了呢?他們到了當時的國際大城市長安後,都在做些什麼事呢?《護花郎》便是這樣誕生的。我想見一個懷抱著夢想的少年郎,離鄉背井,在遙遠的異國,遇見今生的摯愛……在時代的浪潮中,尋求一份真誠的情誼。

  有這麼多的事情必須寫出來,無論是從外交史、社會史、甚至是體育史的角度,每一部分都無法馬虎,所以我才說,決定寫個日本遣唐使與大唐姑娘相戀的故事,是在自找麻煩!瞧,真的不得不寫成上下兩冊,還請各位讀者原諒我,也感謝你們願意花時間來仔細閱讀這個漫長的故事,與我一同分享、經歷這群年輕的留學生在長安的點點滴滴。說是成長故事也不為過,畢竟他們入唐時都還那麼年輕,回國時都長成了翩翩佳男子了。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