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傅井然突然凶起來,「你們他媽的幹嘛老問我好不好,是不是聽見我說我不好你們才高興!」
鍾離玥看著他暴躁地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她什麼也沒說,默默地跟著,心臟跳得飛快,一半是被他突然大聲發脾氣嚇的,「媽的個熊孩子,問幾句話就發脾氣。」她自言自語。
不過發脾氣總比憋著要好些,誰知道他這種不聲不響又任性的性子,憋著憋著,脾氣爆發的時候會幹些什麼瘋狂的事。失戀這種坎也總得他自己熬過去的,她能做的就是盡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不招惹他,讓他自己想通吧,這麼大個人,總不至於失個戀就幹什麼傻事吧。
於是在鍾離玥看到傅井然坐在副駕駛座上,乖乖繫好安全帶後她就一直閉嘴。
等車開出了停車場,行駛了一段路後,傅井然突然開口,「再兩百公尺有個火車站,你在那裡靠邊停車然後下車,我自己開回去。」
鍾離玥差點就翻了個白眼,「你別這麼多事行不行,讓我順順利利地送你回家,然後我好跟我哥交差。」
「你交什麼差,你分明就在看我笑話,上次看我狼狽的樣子看上癮了,沒看夠,這次接著看嗎。」
鍾離玥暗歎了口氣,果然是喝醉了。知道他現在不比平常,不能計較他說的話,她耐著性子跟他說話,「你怎麼狼狽了,我怎麼看你笑話了,你有什麼好讓我笑的嗎,你不就是失戀而已,我不覺得這種事有什麼好笑的。」
說完兩人又是一陣無話。
其實那些大道理,傅井然都懂、都明白,他當初決定了放手就預料到有朝一日他會面對今天這樣的局面,他也一直為了今天作著心理建設,他總想著今天要好好表現。但現在他感覺他搞砸了,他表現得很糟糕,肯定是他表現得不夠平常,所以才那麼多人問他還好吧。
沮喪極了,傅井然重重地吐氣,「對不起。」他知道鍾離玥是沒有惡意的,他守了這個秘密這麼多年,只有鍾離玥一個人知道,只有鍾離玥能有一丁點明白他現在的心情,大概是因為這一點,他才在她面前肆無忌憚地發脾氣、發酒瘋吧,「那些話你別在意,我不是存心的。」
「嗯,行,只要你別給我添麻煩,我就勉強原諒你。」實際上鍾離玥想的是,我一直都當你在放屁而已。
「路過前面的便利商店時,能幫我買瓶水嗎?」
「好吧。」才說別給她添麻煩……好吧,失戀的人最大。
鍾離玥把車停在路邊,動作迅速地進便利商店買瓶水。她以為傅井然已經想清楚了,人也清醒了,沒想到她一下車,剛關上車門,傅井然就落了鎖,解開安全帶,坐到駕駛座上。
鍾離玥幾乎是才關車門就馬上想起車鑰匙還在車裡,她得把它拿出來,結果一回頭,看見的是身後那輛車倏地呼嘯而過。
「我去你媽的,傅井然你個蠢貨,敢騙我、敢搶車,還敢酒駕,看我不揍死你!」她轉頭連忙截了輛空的計程車,讓司機大叔追著前面那輛馬自達。
這時候已經接近凌晨一點了,這個地段不是人流密集區域,街道上的人並不多,有的也是一些玩樂完準備回家的年輕人。
傅井然開著車出了市區,上了高速公路,高速公路上幾乎沒有車。
夜風呼呼地從車窗灌進來,剎那間讓他有種像是飛起來了的錯覺,他喜歡這種感覺,每當他壓力大時,他就喜歡開快車,特別是像現在這樣大半夜地上高速公路飆車,看著儀表板的指針一格一格地往上指,越來越快的速度似是能帶走壓在他心頭上的壓力。
他現在心裡很複雜,除了暗戀了將近十年的人要跟好兄弟結婚,他覺得有點酸澀以外,還有更多的竟然是解脫的感覺,不用再留任何希望給自己,也不用再在他們之間的夾縫裡苟延殘喘。他好像不再苦悶於失戀這件事,心頭上是久違的輕鬆感覺,他的脈搏在飛快地跳動,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在發抖。
他好像該停下來了,儀表板上的指針已經快要指上時速一百四十公里了。
手機響了,傅井然順手就接了,車廂內置喇叭響起了鍾離玥心慌意亂的聲音,「傅井然,你他媽的想做什麼,你想自殺嗎,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你趕緊給我慢下來!」
傅井然直至這一刻才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神經真的被酒精麻痺了,因為他聽著鍾離玥慌亂又生氣,氣得像是想吃了他的聲音,他居然會想笑,「知道了。我沒事,我經常飆上一百八十公里,今天喝了酒,我連一百四十公里都沒敢超過。我不是要自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鍾離玥的心這才定了一半,不是自殺就好,可心才放下一點,怒氣就奔騰上湧,「你個蠢貨,你也知道自己喝了酒,喝了酒還敢上高速公路飆車,還超過一百公里,你他媽下車的時候敢不是完完整整的,看我怎麼把你往死裡揍!」
傅井然沒有說話,實際上他真的笑出來了,難得聽話地慢慢把車速降下來,時速一百二公里,一百公里,八十公里……
看著傅井然的車速已經快要降到高速公路的最低時速,鍾離玥正要放下心來,想叫他靠邊停一下,讓她來開。
一切都只發生在一瞬間。
一輛紅色法拉利從鍾離玥坐的計程車後方飛速駛過來,車裡是震天震地的搖滾音樂,鍾離玥似乎看到了那裡面的幾個人也是喝醉了的,她甚至一瞬間就猜測他們吃了毒品,此刻精神異常興奮。
她正要提醒傅井然小心看車,只見那輛紅色法拉利閃過了她坐的這輛計程車後,切進內道然後繼續加速,幾秒後撞上了前面躲避不及的馬自達。凌晨的高速公路上突然響起一聲巨大的轟鳴,馬自達被撞擊後搖晃地撞上了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