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視野劇烈搖晃,在傅井然腦袋快要磕上方向盤時,氣囊猛地彈出,把他緊緊地反彈到椅背上,然後他感覺到手上、腳上一陣劇痛,眼前視線逐漸模糊。
在他昏迷之前,他還能聽見車裡喇叭仍播放著電話那頭鍾離玥緊張至極的聲音,她的驚呼、她一聲聲焦急的詢問:「傅井然、傅井然,你能不能聽見?媽的你還愣在這幹什麼,叫救護車然後報警……」
在傅井然最後的意識裡,他看到鍾離玥跑到了他車門外,滿臉焦急緊張,隱約還帶著點不知所措。
他很想告訴她,他沒事,別慌,但敵不過倏地暗下來的視線。
最後一個念頭是,這次丟臉丟大了,時速一百四十公里時沒事,可時速七十公里的時候出車禍,他估計要被鍾離玥揍死了。
第2章(1)
傅井然醒過來的時候,毫不意外地看見了滿目的雪白,雪白的天花、雪白的牆壁,還有滿鼻子的醫院消毒水味道。
就表面看來,他感覺似乎沒什麼大礙,可能是因為被撞的時候,他稍微閃了一下,那輛車不是直接撞上來,不過也沒完全躲過去。
他左手和左腳被裹了石膏,有點擦傷的右手被紮了針,正吊著點滴。性命是無憂了,可接下去一段時間裡生活諸多不便。天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衰,左撇子偏偏弄傷了左手,不過出了車禍還只是現在這樣,恐怕也算是萬幸了吧。
他想著,還好先前自己不知道為什麼聽了鍾離玥的話,緩下了車速,要是當時他的車速還在一百四十公里,又被正面撞上,估計他現在還在ICU病房,病危通知書都不知道要發來幾次。
所以說,他又欠鍾離玥一個人情了。
傅井然還在想到底要怎麼還這個人情的時候,病房門外隱約傳來了對話聲。
「你說說你是怎麼搞的,我把一個健康得活蹦亂跳的人完完整整地交給你,只是讓你送他回家而已,你竟然能讓他躺進醫院裡。當年你說你要讀護理,爸媽他們都不同意,是我一力支持你的。
你畢業後做看護也做兩年了,不是沒有照顧人的工作經驗,我信任你的專業,把二十幾年交情的兄弟交給你,你現在把他搞進醫院裡。鍾離玥,你這些年讀的是尿布啊,說話!別杵在這裡。
我不要聽你道歉,你可以跟井然道歉,跟乾爸、乾媽道歉,但你別跟我道歉。你是知道的,我是把他當成我親弟弟,我知道你們一向不對頭,但我也沒想過你……我真後悔昨晚把人交給你,我應該自己送他回去。」
傅井然心裡百感交雜,腦海裡不斷重播他昏迷前一瞬看見的那張臉、那雙眼睛。鍾離玥臉上驚慌失措,似是一瞬間退去了血色,小臉慘白一片,嘴唇似乎都在顫抖,眼眶裡水光閃爍,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她眼神裡的焦灼、無助像是燒紅了的熱鐵,烙在他心臟、皮肉上,他的心不自覺地痙攣。
一瞬間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思緒走得太快,他一下沒抓住,再想仔細想想,又想不起來什麼,只好作罷。
聽鍾離玦還在門外咆哮,傅井然躺在床上,心裡全是不滿,驕傲了二十幾年的小姑娘被他嚇成這樣,現在還要繼續挨罵,大概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吧,不然怎麼會不告訴她哥他現在躺進醫院裡不完全是她的問題,他自己要負大半的責任。
傅井然嘖了一聲,這個鐘離玦也真是的,怎麼當哥哥的,說話這麼大聲,連他這個躺在病房裡的人都把話聽得一清二楚,可想而知音量有多大,也難怪鍾離玥被罵懵了。這家醫院的服務也不行,家屬的說話聲都那麼響了,到現在都還沒有護士出來勸阻,幹什麼吃的。
在傅井然挨個埋怨個遍後,醫院的護士總算來勸阻了,責罵聲總算停下來,然後是房門被打開的聲音,醫生、護士以及鍾離玦和梁依婷走進來。
醫生為傅井然做了基本檢查後,簡單地交代了幾句,「已經沒什麼大礙了,還好病人在車輛被撞擊時做好了防禦保護動作,保護了頭部和大腦,受傷的只有左手跟左腳。
受傷的手腳是屬於骨頭開裂,我們已經幫他打了石膏,傷勢並不嚴重,如非必要,我們不建議動手術開刀。這段時間主要是好好休息,讓骨頭自然癒合,受傷的手和腳盡量不要活動,也不要沾水……」
「好的、好的,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謝謝醫生。」
等鍾離玦把醫生送出病房後,傅井然才問:「鍾離玥呢,她怎麼不來看我?」剛剛一群人進了病房,就單單沒看見先前在房門外被罵得那麼凶的鍾離玥,他當時就想,不會是被鍾離玦罵哭了吧?當下就有點不是很想理睬鍾離玦的感覺。
鍾離玦被傅井然問得愣了愣,這麼多年來,傅井然還是第一次問起鍾離玥,「啊,她等下就來。」
「去你的,還裝,我都聽見你在門外罵鍾離玥的那些話了。是你不讓她來看我,還是她被你罵哭了,自己一個人跑到角落裡去難過?」
鍾離玦摸摸後腦袋,像是這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回答的語氣也有點不肯定,「啊?不會吧,她應該沒哭吧,我都快二十年沒看見她哭過了,那什麼,她一直很堅強,我有的時候就……嗯,對她過了點。」
「閉嘴吧你,別解釋了,鍾離玥就算再能吃苦,她也是個姑娘家,能跟我們比嗎。你到別家問問,誰家裡捨得把個女孩子罵得狗血淋頭的,別說嚴厲點,就是多說兩句都捨不得,你也真行,真夠男人。」
鍾離玦訕訕地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好,倒是旁邊站著的新婚妻子梁依婷捨不得丈夫尷尬,打了個圓場,「阿玦是被嚇著了,畢竟不久前你還好端端的,才過了多久就接到小玥的電話,說你進了醫院,在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