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夫人百無禁忌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20 頁

 

  其實她沒打算參加龍舟賽會,她既不吶喊,也不搖旗,一群男人賣力劃著龍舟奪鏢和她有什麼關係?

  偏偏家裡兩個小傢伙軟磨硬纏的,讓她煩不勝煩,只得點頭,一早讓夕奴做了鬆軟的糕餅,好讓兩隻容易餓的小鬼隨時取用,發育中的孩子特別能吃,也吃得多。

  只是她沒想到弟弟的眼睛這麼利,她才剛到就被發現了,原本想悄悄靠近的計劃泡湯,周曉冬揚聲一喊,不少人的目光順著他看的方向拎向她身上,讓她有種被毛毛蟲爬滿一身的感覺。

  好想掐死他呀!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內奸。

  「小聲點,你是唯恐人家不知道我是你姊姊嗎?」太丟臉了,兩頰熱燙熱燙的,快起火了。

  小孩子都愛熱鬧,周曉冬也不例外,他雙眼晶亮,十分興奮的揮著手,和小敢兩人一蹦一跳的。

  「姊姊,划龍舟,你看,好多人。」衝出棚子的周曉冬拉起姊姊的手,往最大的涼棚走去。

  划龍舟雖是老少咸宜的比賽,可是還是有貧富之分。

  每年到了四月中旬,縣衙便要淮備棚子的分配,他們不負責搭建,由各家各戶來登記,依銀子的多真來決定觀看的位置,繳得多的人就畫地寬一些,能容納一府家眷,沒錢的人就草蓆一卷,往犄角旭旯待著去,少往前擠。

  萊陽縣衙庫房無銀又如何,還是能辦好今年的龍舟大寒,還辦得有聲有色,不下往年的熱鬧。

  想想看光收那些棚子的錢有多少,女兒河兩岸大大小小的涼棚搭了四、五百座,新任的縣太爺鼓勵大家用銀子買歡樂,出資贊助此次的盛會,誰捐得多就往前排坐,看得更仔細,銀子掏得少的就往後站,能看得見就不錯了。

  因此今年的賽龍舟不但贏家的前三名得了銀子,還有商家白米捐獻,庫房也進帳了,足足兩千多兩,暫緩銀庫的窘迫,衙門內的眾人也有月俸可領,不用勒緊腰帶過活。

  窮的是縣衙,富的是百姓,要不是前知縣太貪心,把庫銀花光了,解冰雲何必絞盡腦汁打縣裡富戶的主意,不過這也讓他瞭解了一件事,要繳稅,人人喊窮,找出無數的借口拖延,可為了爭面子,拋金子丟銀子也在所不惜。

  縣官不如現管,天高皇帝遠,繳稅繳到國庫裡沒人知道你是誰,可是直接送到地方官手裡,那可是功勞一件,日後在縣裡橫著走,無權無勢的老百姓見了人還得喊聲爺。

  「你站好,不要亂跑,小心跌到水裡,還有你也一樣,別一直傻笑,女兒河裡多少冤魂,一年要死上幾十個。」周靜秋先拉住弟弟,將他歪掉的束髮扶正,再指著膽大的小敢,不許他到河邊玩水。

  女兒河全長五百六十多里,從上頂鎮的山頭流經萊陽縣,又往下游縣城流去,貫穿三座府城,河水並不湍急,可以說是平靜,但是越平靜反倒越凶險,底下暗潮洶湧,還有漩渦,不少人下河戲水,最後一命嗚呼。

  萊陽縣的治安還算不錯,很少鬧出人命官司,因此周靜秋最常接的屍檢便是溺水而亡,一個月好幾起。

  「姊姊,我不是孩子了,你別老是喋喋不休的叨念著。」等他考上童生就是大人了,以後這個家由他支撐。

  十歲的周曉冬認為自己是家裡的頂樑柱,應該由他來照顧爹和姊姊,而不是總讓他們保護著他。

  「師父,我不是在笑,我是高興,划龍舟很好玩,過兩年我也要組隊參賽。」小敢有自信一定會奪冠。

  龍舟賽事分為老、中、青、少四組,最年長的以五十歲為限,參加老人組,而年滿十二才能加入少年組。

  每年約有一百多隊進行淘汰寒,到了五月初五這一日剩下不到一半,敬老尊賢由老人組先比,而後是少年組,青壯年組最後,由已時開始出舟,申時三刻結束。

  「兩位有志少年,回你們的座位上坐好,要麼乖乖地看龍舟,否則給我回家。」太久不抽都皮癢了。

  周靜秋臉一板,眼一橫,口氣軟中帶硬,不容糊弄,蔫了的周曉冬和小敢低垂著頭,一副家有凶獸的可憐相。

  只是一到掛了茱萸的涼棚時,蔫了的人反而變成周靜秋,偌大的棚子裡坐了滿滿的人,其中坐在正位的,赫然是一縣的地方官——解冰雲。

  他神色凜然的挑眉一視,教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分外為難,最後她還是決定走為上策。

  「你要去哪裡?」輕輕一喚,轉身欲離去的人兒腳步一僵。

  「大人,我走錯棚子了。」想也知道以她家那點銀子能搶到多好的觀看席位,有老鼠粑粑大的地方踮著腳尖看是天大的福氣了。

  都怪周曉冬帶錯了路,把官家大棚當成自家小棚,害她沒瞧仔細跟著亂闖,鬧了個大笑話。

  「沒走錯,這裡是專為縣衙中人設的涼棚,舉凡為衙門辦差的人都能入內。」解冰雲目光含笑。

  「可是我不是登記在冊的公門人……」她的女仵作身份未被承認,只是掛個名,非正式編制內。

  「我沒告訴你嗎?你已是本縣衙的人,以後是領有正職的公差,歸本官管轄。」這麼好的人才,他豈會平白放過。

  當他說出「歸本官管轄」這幾個字時,周靜秋心中泛起異樣的感受,彷彿他那句話多了別樣意味,讓她的心抽呀抽地直跳,有些不明不白的意態。

  「我是公門中人了?」為何她毫無喜悅感,只有錯愕?

  其實是否真的入了公門,她不覺得有什麼差別,因為她打小就跟著父親進出衙門,縣衙大門跟她家沒兩樣,不管她什麼時候去,都不會有人攔阻,管叫叔叔伯伯的衙役笑著讓她入內。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縣衙裡的一草一木她比歷任知縣還熟悉,哪裡缺了角,哪裡有狗洞都一清二楚。

  就連彎彎曲曲的地道也不知走過幾回了,出口有三,一在城裡的鬼屋東角,從井口爬出;一是到了懸山寺的寺廟下方,有個隱洞,要攀巖下山;一是城外的女兒河,一條滑水道直接撲通入河。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