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昔日在書院時,他曾因傷害花木被顏不忘罰過幾回,但此後未再受罰。當年離開時,顏山長還曾勉勵他,讓他回去以後能苦民所苦、憂民所憂,凡與百姓有利之事便做,與百姓無利之事少為。
他自認未辜負顏山長的期勉,自接掌樂雲城後,樂雲城比以前更加興盛繁榮,冤案少了,徭役也少了,他這城主可是被不少百姓愛戴和稱頌。
「那他為何在信裡這般批評你,反倒極力誇讚那史銳?」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之處。」
「會不會顏山長是被逼著寫這信的?」木運蓮揣測道。
祈兆雪數年前也曾在顏不忘門下受教,知悉他的為人,遂說道:「若是有人逼迫他,那老傢伙一個字都不會寫。」
三人不禁圍在一塊兒,研究起這封信裡究竟藏著什麼玄機。
第7章(1)
祈澄磊等人沒打算瞞著顏展眉此事,稍晚一行人來到祈庭月的院落,欲將顏不忘之手寫信轉交給顏展眉。
木運蓮是第一次與顏展眉相見,此時細看,果然是個清新脫俗的女子,難怪祈澄磊會為之傾心。
「展眉,你可還記得我,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祈兆雪十多年前也曾受教於顏不忘門下,遂一見到她便十分熱絡的問道。
顏展眉羞澀的搖著頭,那時她還很年幼,絲毫不記得自個兒曾見過祈兆雪,還被他抱過。
祈兆雪也沒奢望她真能記得他,興匆匆地道:「不打緊,等你與澄磊成親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同澄磊商量過了,你們的婚事就在勺江城辦,成親前這段時間,你就暫時住在我這裡,聽說你與庭月很是投緣,有她陪著你,你也能早日熟悉咱們這兒的環境。」
祈兆雪滔滔不絕的說著,想留給這位弟媳一個好印象。
「多謝侯爺。」顏展柔細聲道謝。
外頭人稱祈兆雪為南風之獅,形容他為人霸氣,沒想到這位掌握大寧四分之一疆域的南風之主卻是個親切豪爽之人,令她放鬆不少。
祈澄磊不著痕跡的擠開正在與顏展眉拉近關係的兄長,將史銳帶來的信遞給她,並把事情簡單解釋了一遍。
「這信我與木叔、大哥看了之後都覺得有問題,懷疑顏山長在信裡藏了什麼玄機,你能看出來嗎?」
他倒不擔心她看了信之後,會傻傻的跟著史銳回安東,因為她若跟著史銳去了安東,可就真要成了安東侯掣肘她爹的軟肋了。
得知是父親所寫的信,顏展眉迫不及待的展信閱讀——
女兒如晤: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父今見一人,名史銳,人品出眾、才智過人,非祈澄磊之輩能比。
祈澄磊此人品性頑劣、魯莽無智、不堪大用,汝勿輕信之。
今父欲將汝許給史銳為妻,手書此信為憑,汝見信後,當速與史銳歸來,與父團聚。
父顏不忘留
看完一遍後,顏展眉先是有些吃驚,接著再仔細盯著信裡的字看了一會兒,而後指著信中所寫的那幾個父字,「這幾個字爹寫反了。」
祈澄磊就站在她身畔,垂陣順著她所指的字看去,頷首道:「沒錯,這父字上頭的兩撇長短筆劃寫反了,但先前我們琢磨不透顏山長為何要這般寫,你可知道?」
那兩撇寫得並不明顯,要細看才能看出是相反的,先前他們在看信時便發現了這點,可卻猜不透顏不忘這麼寫的用意。
顏展眉點輕螓首,解釋道:「小時候爹教我寫字時,教到反這個字,曾告訴我一個故事,說他以前有位世交好友與人結了仇,被人擄走關押在某地。那好友伺機寫了封信,並買通那裡的下人替他把信送到我爹那裡,但那信的內容卻不是向他求救,整封信裡所寫的都是他在某地遊玩之事。
「爹早從他家人那裡得知他被擄走之事,仔細看了那封信之後,推敲出他被關之地,通知了他的家人將他救出來。原來爹那位好友之所以那麼寫,是為以防那信落在仇人手上,故意那麼寫的,而他相信以爹的才智,定能看出信中真正的意思。」
「你爹是怎麼看出來的?」一旁的祈庭月好奇的問道。
「因為對方在信裡通篇說著反話。他明明失蹤被困,卻說自個兒在遊玩,因此爹從他提及的地點,逆推出了他被關押之處。」說完,顏展眉看向祈澄磊說道:「你看,信裡爹刻意把這父字寫反,應當就是想暗示我這封信需反著來讀。」
祈澄磊登時會意過來,「所以顏山長在信裡明著貶我,誇讚史銳,還要你嫁給史銳,都是在說反話。實際上他是想告訴你,我是個品性高潔、英明有為,可以托付倚靠的良人,讓你嫁給我為妻,別去安東找他。」
祈庭月瞠目瞪著自家四哥,沒想到他竟如此厚顏,順著顏展眉的話,把自個兒狠狠給誇了一番。
祈兆雪也驚訝於自家四弟的厚臉皮,為免顏展眉覺得四弟性子浮誇,他特地訓斥四弟一頓。「你這小子,我以前不是老告誡你們幾個,咱們為人要謙虛點,若有十分本事,只能說三分,你怎麼說到五分了。」
顏展眉默然的看著祈家兩兄弟。侯爺這是變相在誇他弟弟嗎?
祈庭月則毫不給自家大哥面子,大笑出聲,「大哥,展眉都要被你和四哥的厚顏無恥給嚇到了。」
木運蓮也忍俊不禁的笑了。
可祈澄磊卻是滿臉嚴肅的望著顏展眉,問道:「你怎麼這麼看著我,難道我有說錯什麼?」
他這話讓她無言以對,難以接腔。不過父親對祈家兄弟的評價確是不錯的,爹曾讚許過祈家兄弟治理嚴明,說唯有嚴格約束官吏,才能使吏治清明?,吏治清明,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一個君王若是對待官員太過仁慈,官員們犯錯只予輕罰或是縱放,對百姓無異是一種殘忍,這是在縱容那些官員魚肉百姓,任由他們對百姓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