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有鬼,否則他怎會一反常態,竭盡心力的安排路上所需,笑意不減地夥同一干人質府官員列隊歡送。
從馬車一出現,東方珩就心生懷疑,暗暗警覺著,他沒閱過眼,仔細聆聽四面八方的動靜,唯恐生變。
正當他這麼想著,懷裡的人兒嬌嗔地糙打他胸睦,同對一股過於濃郁的花香飄至,從窗口鑽入鼻間。
起先他不以為意,但隨即馬車的速度加快,他聽到車伕驚恐地喊了一聲「馬兒發狂了」,頓生不祥念頭。
是意外嗎?還是人為操控?
「怎麼了,為何馬兒加快?」她感覺到車輪振過石子的震動,搖搖晃晃的車身像要肢解了。
「別慌,我們可能遇上一些事了。」他看向窗外,平坦的草原已然不見,馬車正朝四凸不平的崖坡衝去。
她先是一駭,繼而冷靜。「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靜觀其變嗎?」
不想往壞處想,她沉著應對,不露慌色,即使她心慌得十指發顫。
「你相信我嗎?」他問。
她看了他一眼,堅定的點頭。「信。」
有她的信任,東方珩信心大增,也更感責任重大。「必要時,我們得跳車。」
「那侍香呢?」她不忘一路相隨的侍女,不忍她遭遇下幸。
「她先下車。」
穴道一解的侍香還沒睜開眼,突然被狠瑞一腳,沒來得及喊便連人帶籃的一同滾下車。
連翻數圈的她滾到草叢裡,一身草屑沙,連口鼻都沾滿塵上,她呸了呸,吃痛的起身,馬車已奔馳好一段距離。
她驚慌,連忙拔足追趕。
可是兩條腿怎麼跑得過馬車,距離越拉越遠,她也越心急,燒過一個彎道,她驚叫失聲,等在馬車前方的竟是一處斷崖。
「公主——」
南青瑤聞聲驟地往後一看。「好像是侍香的聲音。」
「顧不得她了,抱緊,不要放手。」他只在意她的安危。
「我們真要跳車?」她顫了一下,臉色發白。
「沒錯,這是唯一的機會。」他們沒有其他的選擇,只有冒險一試。
深吸一口氣,她露出乾澀苦笑。「好的,我只想說我很怕,你聽過後就把它忘了。」
東方珩知道驚險時刻不該發笑,可是她坦率的言語讓他忍不住大笑出聲。
「好,我忘了,你把眼睛閉上,風聲一過就沒事了。」
「真的嗎?」她心懸半天高,落不了地。
馬車聲轆號作響,嘶嗎不已的馬兒邊跑邊跳躍四蹄,馬車因它的狂乳而搖晃得更厲害。
說實在的,在車內的人別說站直了,連坐都坐不穩,似乎隨對會被甩出車外。
「我怎會騙你,我還想當你的丈夫,為你擋風遮雨,與你生兒育女。」他再次許下承諾,一世夫妻情緣。
「珩……」
南青瑤的低喚擾在舌間,一陣狂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她有種飛上青天的飄浮感,風打在臉上有點疼,好似釗去一層皮。
可是這點疼比不上落地時的撞擊力,雖然她被東方珩緊緊抱在懷中,震動肺腑的痛仍叫她冷抽了口氣,面色慘白。
「都過去了,你可以睜開眼了。」好險,差一步就萬劫不復了。
緩緩地掀動羽捷,她心有餘悸的開口,「我聽到馬的慘叫聲……」
「它不會有太多的痛苦,很快就會過去。」一掉入萬丈懸崖,必死無疑。
「那我們……真的逃過一劫?」她仍難以置信,嘴唇抖顫。
「是的,沒人受到傷害,車伕比我們更早跳車……」突地,他身子一僵。
第6章(2)
剛站起身的東方珩正要安慰受到驚嚇的公主,不料危急過後還有人欲取他性命,一支長箭破空而至,射向他沒有防備的後背。
幸而箭頭未傷及要害,崖底捲起的風使其偏了方位,一箭刺穿他左上臂,當場血流如注。
他看了看,發現那特製的箭羽是皇城所有,目光一沉,森冷如冰。
看來該連根拔起了,不能任其坐大。
刺鼻的藥味飄散著,爐下的炭火燒得通紅,眼軀紅通的女子一如那燒灼的火苗,眼底儘是淚水洗過的紅絲,模樣可憐。
遇襲的東方珩以為沒事,只要抹點刀劍藥即可,誰知箭上有毒,他們一行人一入秋水鎮,當夜就毒性發作,手臂腫得比大腿還粗。
高燒不退的他陷入昏迷,不時發出叫人聽不清楚的囈語,痛苦地扭動身軀,若沒人壓住他,恐怕會傷及自身,加重傷勢。
所幸他中的毒不難解,南青瑤依著師父教過的方法調配解藥,幾帖藥服下後,他泛黑的手臂流出黑血,慢慢的,血色變紅,消腫。
她徹夜不眠地照顧他,不肯由別人接手,衣帶不解亂了雲鬢也不在意,一心只在他的傷勢上,唯恐生變。
當東方珩從深沉的昏迷中醒來,他有片刻的茫然,不知身在何處,頂上的紗帳極其陌生,不是他的太子宮。
耳邊一道細微的酣聲引起他的注意,頭一轉,側趴在床活的睡顏映入眼中,中箭前的情景一一浮現,嘴邊笑意隨即揚起。
心柔了,多了深情。
望著跟前的絕美容顏,他的心在發熱,溫暖的愛意湧遷跳動的心窩,堆滿她恬難倩影,再無空隙容納其他。
擁有如此紅顏,夫復何求,他能不感謝老天將她送來身邊嗎?
「傻瑤兒,明明身體不好還熬夜看顧我。我值得你這麼做嗎?」他不捨地撫著她眼下黑暈,心疼她的癡傻。
本來就淺眠的南青瑤心繫心上人的傷勢更是睡不沉,一感覺有人輕觸面頗,立即由打晚中驚醒,神色略顯慌亂。
她這模樣又讓人心口一疼。
「沒事,別不下,是我碰了你。」東方珩輕聲安撫,不想她太過憂心。
「你……你醒了?」翁翁秋眸多了水氣,欣喜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她怕只是短暫的轉醒,並未退燒,仍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
「別擔心,我很好,只是手臂有點酸疼,沒法舉高。」感覺骨頭僵硬,沉重得不太像是自己的身體,頗為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