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笑狐狸與傻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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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頁

 

  原來……再聽不到她憨甜的喊他玄哥哥,或微帶嬌嗔的惱他是只笑狐狸,是這般叫人難受。

  從他醒來到現在已近月餘,這些天來平曦幾乎不曾正眼看他,就算是不小心與他對上了眼,也總是微露驚疑地別過臉;除了吃飯時的難以避免,她也從不與他同處一地,不是跟在蒲松澤或大灰狼身邊,便是自個兒關在房裡。

  那樣的陌生與疏離無時不刻地折磨著玄殷,讓他幾乎懦弱地渴盼著蠱毒再發作,能困在那幻夢裡不顧一切……

  然而蒼天最殘酷的便是在你想勇敢時叫人軟弱,在你想懦弱時卻逼得人不得不勇敢。

  深吸幾口氣,玄殷提起步伐朝蹲在一方泥地上的平曦走去。

  「曦兒在忙些什麼?」像怕驚擾了她般的小心冀冀,玄殷為自己話聲裡的微抖感到丟臉。

  「……」抬眸望了他一眼,斂眸不語的平曦頭垂得更低,培土種花的舉動卻顯得慌張而焦急。

  「曦兒在種花嗎?我來幫你。」近乎祈求地說著,玄殷撩高了衣袖,直接蹲在她身旁。

  幾乎在玄殷蹲下那刻,滿手褐土的平曦立即像受驚小兔般跳了起來,倉皇不安的朝旁挪了幾步,看著他的眼神除了驚怯還帶絲不甘。

  「你別怕,我只是瞧你種得頗歡愉,想同你一起體會罷了。」奮力壓下心頭那股受傷與難堪,玄殷淺淺笑道。

  「那……給你種。我、我要去喝茶。」侷促地說了句,平曦將手裡的木鏟輕扔給他,慌慌張張地轉身要走。

  眼捷手快地拉住她的手,玄殷揚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你別走。要走也是我這擾你雅興的人走才是。」

  平曦急欲抽回手的舉止讓玄殷心口泛疼,唇角那抹笑添了幾許苦澀,鬆了手讓柔荑從掌間離去,「對不住,我不該打擾你的。」一見著他,她躲都來不及了,還談什麼重新讓她認識自己呢?

  深黝的瞳眸深處有著悲傷,儘管心中那股酸疼苦痛幾要叫人滅頂,儘管再怎麼不捨、不甘,玄殷也只能黯然神傷的轉身離開。

  寂寥落寞的背影映入眼中,緩緩蹲下身子的平曦掏起花種撒入坑內,淚卻無聲滴落,隨著培土的動作融入、肥沃了土壤。

  「小姑娘,你若想他活命,便得配合我演場戲了。」

  「演戲?為什麼?又演何戲?」乍聞蒲松澤已聯繫上中原天朝的消息,平曦一陣心慌,再聽到他要自己扮戲做假的要求,更是萬分不解。

  「陌生、疏離,必要時甚至絕情憎恨。那小子死心塌地得緊,不這樣的話,恐怕他一定會堅持跟你回京。」

  「我不能繼續假裝癡兒,跟你們同往南蠻陪他解蠱嗎?」就算是不被允許的愛,她仍想留在他身邊。

  「實話跟你說了,因為那小子光惦掛著你的癡症,一心一意只想早日將你帶回你兄長身邊,所以我跟他說你的癡症已有起色,只是興許有記憶不全的後遺。」

  蒲松澤的意思平曦聽懂了,只是一定要這般狠絕相逼嗎?會不會戲演到最後,真讓他斷了這份情?那……她遺落在他身上的心該如何是好?

  「這也是不得已的手段。再說了,你帶著身孕,有辦法同我們跋山涉水到南蠻嗎?」

  「身孕?!我、我有身孕了?」恍若晴天霹靂般的突然,平曦不可置信地撫著自己平坦的肚腹。

  「是的。所以你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了肚裡的小生命想,先回中原養胎待產。我承諾,定會還你一個健康完整的夫君。」

  相識的歲月到底幾載,她記不太清楚了。可她明白,他將性命置之度外,毅然堅決的將她護在身後已經夠久了。

  這一次,換她守在他身後吧。只要能保住他的命,哪怕要變成忘恩負義的絕情女子,她也無怨無悔。

  抿唇輕咬,平曦掬起另一花種,傾盡所有情感地植下,灌溉以淚珠,盼花開時分,有情人能懂得這方由忍冬花、萱草、紅櫻草以及山月桂織就的花情心意。

  忍冬花是他曾賦予,而她遲以回報的奉獻;萱草與紅櫻草承諾她的難忘與不悔,山月桂則是她盼他安歸的期望。

  尖銳刺耳卻熟悉的鶚鳴響在天際,穿透山頭在耳邊縈繞不絕,然而負手靜立的玄殷卻絲毫沒有揚手鳴哨的打算。

  他很清楚,只要他鳴聲口哨,白鶚便能找到他,而那同時也代表著嚴熾書派來的人即將來迎護他與平曦歸返京城。

  但這一刻,玄殷卻很難不私心地盼著再拖些時日,哪怕平曦待他從陌生到疏離,甚至那雙晶亮瞳眸中漸生出怨懟與恨意,他都想貪圖。

  依嚴熾書愛妹情切的心思,回京後他定會顧及平曦的想法感受而不允他接近她。那麼,到時的他擁有的又該是什麼?

  「那黑尾的白鶚都盤旋三日了,你還不打算喚它,是想它累死還是想山下那些人死心離去?」

  「……」沉默不語,玄殷依舊仰望著天際。他很清楚蒲松澤催促他的用意,是因為他想帶自己到南蠻解蠱,他更相信他絕對做得到,只是他仍在釋然放手與執著堅持間掙扎。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依小姑娘現在待你的態勢,你的堅不放手只會換來更深的怨懟,何苦呢?」感慨輕歎,蒲松澤語重心長地勸道。

  「她就像個貪玩的孩童,拉著系線戲放著紙鳶,而我就像那紙鳶。手一放,線一斷,今生可還有再聚時?」

  「貪著這時,哪刻她累了、倦了,自個兒丟下了紙鳶呢?」真是死腦筋。好言相勸的蒲松澤真想伸指戳玄殷的額際。

  「那就等她棄吧,至少我沒愧對自己的先行棄離。」

  死小子,給他耍癡情是吧?!這會兒,蒲松澤真克制不住了,當真用食指往玄殷額上戳,「我管你棄不棄,總之我厭極了這山頭被擾了清靜,你要再不鳴口哨,後天一早我就自個兒帶小姑娘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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