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五姑娘,在下正是在尹府當差的管事。」
「喔,妻兒呢?」
「不在京城。」
「喔?」
她的笑意教他頭皮發麻,直覺得這一世的她棘手的緊。
「五姑娘。」
莊子外頭傳來姑娘家的喚聲,華逸下意識地望去,眸色柔了起來,添了幾分心疼。那瞬間的眸色變化,並未逃過柳堇的眼。
「淨瑜,你爹還在忙著,不如先讓昊敏送你回織造場那兒,收拾一些還能使用的器具。」
「可是……」佐淨瑜有張白淨小臉,臉上有著恬柔笑意,此刻不禁面露為難。
「非常時刻,暫且就先別管男女之防了,好不。」柳堇無奈歎了口氣。
「嗯,就先這麼著,那就麻煩時帳房了。」
「佐姑娘不用多禮。」
見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柳堇才冷冷開口。「人都巳經走遠了,華爺。」
「他倆並不合適。」華逸突道。
柳堇揚起秀眉。「難不成她跟你就合適?」
「五姑娘,在下已娶妻……」
不等華逸將話說完,她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拉向自己,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吻上他的唇。
華逸驀地瞪大眼,不敢相信她竟然親吻自己,而且——
一旁響起陣陣抽氣聲,他隨即將她推開,餘光瞥見廳裡的男人們適巧走出,目睹了這一幕。
柳堇笑瞇眼,大方地對著眾人介紹。「他是我的男人,華逸。」
華逸抽緊下顎,難得地斂去笑意。
抬眼覷了華逸一眼,柳堇不禁垂眼低笑。
都幾天了,還能臭著臉不理她。有多久沒瞧見他發火了?記得唯一一次見他發火,好像是他誤以為范恩吻她時,她忖著笑著,笑意卻有些苦澀。
前世裡,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導致他們始終無法相守,可是今生,為何他依舊拒她於千里之外?
如果他不愛她,不要她,她也認了,可明明不是如此,他仍像前世那般,將她推往其他男人身邊。
到底為什麼?
馬車裡,坐在柳堇對面的華逸,狀似看著車窗外的景致,餘光卻是偷偷打量著她,瞧她笑著卻又沉了眉眼,猜不透她的心思也不想猜。
他只知道她搞砸了一切!
逃妾的身份就已經極難有所婚配,她竟還在眾人面前做出如此荒唐舉措。
這丫頭到底在想什麼?為何偏偏執著於他?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為何他總覺得她似乎是記得所有記憶?
想離她遠,點,可偏偏正值多事之秋,他不能不管她,省得她又出了什麼詭計卻反倒累了自己,就好比當年……要她逃的,她偏是不走!
惱著她,卻又氣著疏於防備的自己。
直到馬車停下,他們一前一後下了車,不用抬眼,他便感覺到有人對他指指點點。
這幾天跟著她東奔西跑,同乘一車再加上先前目擊的人四處散播第一手消息,導致他們所經之處,面首、男寵等等的字眼都在那些人的眼神裡交流著……真恨自己為何看得懂。
「齊大娘,今天進度如何?」柳堇收整心思,一進繡坊便問。
「昨兒個尹家連管事送來的紡車還不錯,料子紡得極細密,比之前的紡車還好用。」負責打理繡坊的齊大娘帶著她進裡頭查看進度。
華逸刻意走慢,見她進了內室,他乾脆在外頭繞繞,只可惜這兒的園子沒修整過,毫無美感可言,乏味得他都想歎息。
避開人群,他沿著圍牆繞向後院,卻突地聽見——
「看不出來五姑娘竟如此地浪,光天化日之下就揪個男人親吻……早知道她如此飢渴,我就天天到她面前晃著,說不準她就將我欽點上,從此以後,只要將她服侍得妥貼,我就再也不用幹什麼粗活了。」
華逸負手而立,垂斂的長睫掩去眸底的隱隱殺意。
「得了,就你這德性?聽人說五姑娘看上的男人可是尹家的大管事,人家長得可真所謂世間少有的美男子,你拿什麼去爭?」
「拿這呀。」
話落,一群男人哄堂大笑著。
華逸緩緩張眼,泛著殷紅的黑眸裹著十足殺意,腳步朝聲音來源走去,眼看著只要踏過轉角,就能教訓這些低俗粗鄙的男人。
「你們這群混蛋!」
一聲暴咆之後,響起的是男人們陣陣的哀嚎聲。
華逸停住了腳步,聽出爆粗口的男人正是時昊敏,聽著他又道——
「你們這群混蛋東西,也不想想你們能有差事求得溫飽,托的是誰的福,如今不過是因為謠傳就在這兒起哄,甚至敗壞五姑娘的清譽!」
「時帳房,這哪是敗壞來著?五姑娘可是逃妾,這事在咱們青寧縣裡有誰不知道,她又不是什麼黃花大姑娘了。」逃妾一事到底是誰傳開的早已經不可考,橫豎這是眾所皆知的事,談不上是秘密。
「逃妾又如何?因為是逃妾,所以就無清譽可言?就能任你們言語侮辱?隨便養隻狗,都還懂得忠心顧家,你們倒是比狗還不如!」
「喂,時帳房你這話說得有些重了,敢情是你現在不得寵了,拿咱們出氣……」
話未完,響起的是殺豬般的慘叫聲,一旁有人勸架,有人看熱鬧。
華逸冷冷瞅著,雖說身手敏捷度差了些,但性子一樣如石頭般硬,不容黑白混淆,果真是定在魂魄裡的性格不易改。
這樣的男人,配得起她的。
過了一會,時昊敏怒氣沖沖地走過轉角,險些撞上華逸。「華爺怎會站在這兒?」他反應飛快地停住腳步,猜想他是否聽見了方才不堪入耳的話。
「五姑娘忙著,所以我到外頭走走。」不等時昊敏問話,他又道:「我想時候差不多了,要不一道走。」
「也好、也好。」時昊敏比了個請的動作。
華逸微頷首,與他並行著,狀似漫不經心地道:「不知道時帳房有婚配否?」
瞬地,時昊敏如臨大敵般地道:「華爺千萬別誤會,我和五姑娘之間再清白不過,我待她就像妹子,對她一點非分之想皆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