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大管事,你不等了嗎?」連泰行追出房門,已不見他的蹤影,不禁左看右探了下。「動作這麼快?」
華逸瞬地出現在鬼差面前,鬼差一見他便伏下身。「見過文判。」
「今晚無人亡故,你為何出現在此?」
鬼差抬起灰蒙難辨五官的臉,道:「這是命定外的亡故名單。」
「喔?」命定外的亡故名單和命定外的復生名單,百年內總是會出現個一兩回,確實是不需要太過大驚小怪。
既是如此,他打算直接去跟金玉律拿賣契,正瞅著主屋在哪,卻見鬼差快他一步朝主屋方向而去。
「亡故之人姓氏?」他隨口問著,真希望聽見的是金玉律的名字。
「柳氏,堇。」
華逸頓住腳步,瞅他一眼,隨即怒聲道:「給我退下!」他飛速向前,身形如煙般消失的瞬間,身影已經出現在主屋寢房裡,眼見金玉律置身在她腿間,而床上的她彷彿……彷彿……
「不!」華逸怒吼了聲,床上的金玉律像被一道無形的氣勁給拽到床下,痛得他哀嚎不已。
華逸向前拉過被子裹住柳堇的身子,就見她淚流滿面,臉色蒼白,杏眼圓瞠著,彷彿沒了呼吸,他胸口劇烈起伏著,像是瞧見當年遭他斬首後的華千華……怎麼可能,毫無預警的,她怎會成了命定之外的亡故名單?
「千華……」他啞聲喚著,不知所措地撫著她的頰,撫著她逐漸冰冷的四肢,突地發覺她尚有微弱的脈息,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他傾前吻上她的唇,將她體內的毒吮出,確定她的脈息稍穩下來,他才緊緊地將她擁入懷裡。
天啊,他以為自己又鑄成大錯了……
「金爺,你是怎麼了?」外頭有隨從急問著。
華逸側眼瞅著正抓著桌邊起身的金玉律,身影如風地刮到他的面前,一把攫住他的喉頭,在他耳邊啞聲低喃,「賣契在哪?」
金玉律驀地瞪大眼,左看右看,壓根不見人影,可是那聲音卻是近在耳邊,而且異常的熟悉。
「在哪?」那嗓音是用盡全力壓抑著。
金玉律驚愕地說不出話,而掐在喉間的力道卻是逐漸加重,他下意識地抓著喉間,卻是什麼都沒抓著,偏偏他的喉頭真是被人掐住似的。
「……在哪?」華逸的陣色殷紅,眼看著長指快要掐進他的喉頭裡。「快,我沒有耐性了!」
他不能殺他,但……他無法保證自己還有多少理智。
金玉律被掐得早已說不出話,血水沿著唇角不斷地滑落,最終只能用手指向多寶格旁的五斗櫃,隨即雙眼一翻,雙手無力地垂下。
華逸將他一拋,長指輕勾,五斗櫃所有的抽屜全都飛出,他手一掮,任其擱在裡頭的各式買賣契四飛,最終將其中一張抓在手中,回頭便將柳堇輕柔抱起,旋身消失不見。
「柳九!」
睡夢中,那壓抑的叫喚教柳九瞬間張眼,睡在身側的夫君花世澤已經俐落起身,抽出床楣上的劍。
柳九從花世澤身後望去,驚見華逸手上抱著……
「五姊?!書生,五姊發生什麼事了?」她急著要跳下床,卻被花世澤一把拉住,回頭用被子緊裹住,她才想起自己只穿了中衣。
「用金銀花、甘草、黑豆和當歸煮解毒湯。」
「……五姊中毒了?」
「我先送她到客房,你趕緊過來。」話落,他無聲無息地抱著柳堇穿牆而過。
待他一走,柳九二話不說地跳下床,快速地穿戴好,喚著貼身丫鬟去煮解毒湯,正要到客房查看柳堇的狀況,她家相公也已穿戴好,持劍護行。
柳九苦笑了下,已經無暇勸她家相公,她只盼五姊能無事。
第十三章 不再離開了(1)
一進客房,就見華逸正在替柳堇診脈,她不禁錯愕地打量著他。
「解毒湯裡有無加當歸?」他低問著。
「解毒湯不用當歸的。」
華逸冷睨她一眼。「要你加就加,她中的是斷腸草的毒,只剩一息,代表毒已歸經,惡血得除盡,不加當歸要加什麼?」
柳九愣愣地看著他。「書生,你懂醫?」
「我懂藥性。」他收回了手,輕吁口氣。「還好趕上了,她身上的毒除了大半,只要好好調養應該就沒事。」
柳九看他一眼,瞧他沒意思離開床頭的位置,只好乖乖地繞到一旁,診著柳堇的脈,發現脈是弱澀,但毒症沒有那麼明顯,趕緊到外頭喚來丫鬟去廚房通知解毒湯要多加八錢的當歸。
「我無意打擾你們夫妻倆,解毒湯有人準備即可,你們可以回去歇著……叫你家相公把劍收起來,我如果真要你的命,他拿什麼擋都沒用的。」華逸沒好氣地瞪著站在一步外的花世澤。
柳九嘿嘿乾笑,拉著花世澤到一旁勸說著,可是好說歹說,花世澤就是不回房,她也只能由著他了。
「書生,你還沒跟我說,為什麼我五姊會中毒,是誰對她下毒?」柳九乾脆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
「她自己下的毒。」
「咦?」柳九眨了眨眼,瞧他一臉認真,她卻是狐疑得緊。「不可能,好端端的,五姊為何要服毒?」
華逸閉了閉眼。「因為金玉律擄走了她,想要強行與她……她性子剛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所以才會出此下策。」他拉起柳堇的手,給柳九看她指上戴的戒指,翻開鑲嵌的座台,底下恰好能放顆小毒藥。
「金玉律!」柳九怒不可遏地罵了聲,隨即道:「侯爺,想個法子取回五姊的賣契,絕不能讓五姊再落進那種衣冠禽獸手中。」
花世澤尚未吭聲,華逸便淡聲道:「賣契在我手上。」
「真的?你買回來的?」用什麼買呀?
「我通常都用搶的,用買的太麻煩了。」
「可是你今日搶來,要是明日他……」
「不會。」
對上華逸那再陰冷不過的笑臉,柳九很認同地點點頭,雖然她不知道他是怎麼整治金玉律的,但是肯定是來陰的,不讓金玉律大病一場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