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哼,你跟安仔居然講一樣的話,不愧是被他養大的,腦子同樣古板愚蠢不知變通。」被一個小小後輩教訓,惹得邱豐年老大不快,「警察又如何?警察也是人,也要賺錢養家,就是一份工作而已,還比一般的工作辛勞又高風險,有機會賺點外快,為何不賺?」
安琪拉瞪大眼,忽然間不認識這個一直照顧她、疼愛她的長輩了。
她顫抖著雙唇問:「你衝著我的爸爸背後開槍,之後把他怎麼了?他是活是死?」
面對故人之女的泣訴,邱豐年一時之間也不免語塞,但更多的卻是對自己前途的憂慮。
他一直很擅長做計劃,從還是基層小警員的時候,他就決定自己的人生不會只有如此,雖然中間發生槍殺安仔的插曲,但他很快就把事情導正回來,雖然對不起安雅各布,可他還是會依照計劃一步一步往上爬,廣結人脈加上活用錢的力量,才能夠坐到如今的高位,他很努力且確實地做到了。
做好警察局局長的職務,接著前進警政署,他連兒子未來的道路也鋪好了,凡是列入他一生計劃裡的每件事情每個人,他都有準備應對的措施,卻怎麼都料不到安琪拉會帶來十一年前安雅各布受害的證據……
「你為什麼不說話?我爸爸他到底在哪裡?」
哭泣聲令邱豐年心煩,現下並非透露安雅各布消息的時候,他苦思該如何危機處理?
陡地瞥到大門玄關多出一個人影,那人緩緩走來客廳,燈光映出來人的臉龐,令他驚嚇出聲——
「敏德?!你、你不是值夜班嗎?怎的這時間回來?」
安琪拉循聲回頭望,也被邱敏德嚇了一跳。
邱敏德神情苦澀。他為了安琪拉的案子沒日沒夜地調查,甚至拜託警校同期的同學和關係交好的機場人員,幫忙多留意私人飛機的起降。結果還沒追到當時溜出境的飛機,卻接到同學打電話來,說安琪拉找到了,駐外人員陪同她從莫斯科回國,班機在今天抵達,是父親親自開車去接機。
他沒空去想父親為什麼不先通知他,琪妹妹又為什麼在莫斯科,只曉得父親應該不會放她一個人回去租屋處,而是會讓她到他們家休息,他等不及要確認她是否安好,哪有心情繼續值班,於是請同事幫忙代班後,火速趕回家。
邱敏德一踏入家門,欣喜日夜思念的琪妹妹果真在家,可喜悅維持不了五秒鐘,聽到她和他父親的對話,他頓時有如青天霹靂。
「琪妹妹,你剛才說什麼?」見她落淚無語,他轉而詢問父親。「爸,你對安伯伯開槍?這是什麼意思?」
邱豐年沒回答,只盯著桌上的筆記型計算機,邱敏德見狀,搶在父親之前拿走它。
「不要看!」
邱敏德不顧父親警告,按下鍵盤讓檔案重新播放,看到內容,瞬間有一種世界崩毀的感覺!
自己一向尊敬的父親居然是個會為了錢背叛朋友的小人?
安琪拉察覺邱敏德臉色驟變,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邱豐年緊張地說:「兒子,快把計算機給我……」他要立刻毀了那張記憶卡!
邱敏德知悉父親意圖,當然不肯給。他將計算機的影像定格,對著父親質疑道:「十一年前,你真的對安伯伯開槍,還誣賴他收了尤里·金斯基的錢?」
醜事被揭穿,還被兒子當面質問,邱豐年臭著臉,額冒青筋,向邱敏德伸手,「記憶卡給我。」
「不能給!」安琪拉擋住邱豐年,「那是能證明我爸爸沒有貪污、沒有放走尤里·金斯基的證據,敏德哥你不能給他!」
「什麼證據,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已經結束了,現在還提它幹啥?」邱豐年咆哮。「快點把記憶卡給我。」
「絕不能給他!」安琪拉急道。
邱敏德最終把記憶卡扣下,沒給邱豐年,也沒有交還給安琪拉。
直視著怒氣沖沖的父親,他驚惶忐忑地問:「安伯伯他現在人在哪裡?還活著嗎?爸,你快點告訴琪妹妹!」
邱豐年咬著唇,保持沉默。
瞬間,三人杵在原地,你瞪著我,我瞪著你。
「鈴鈴鈴……」
室內電話突然響起,打破靜默也驚動了三人。
邱豐年距離電話最近,他順手拿起話筒接聽,隨後把電話拿給安琪拉。「你的電話,一個男的,他說是你的朋友。」
朋友?安琪拉抹掉淚,努力緩和情緒,狐疑的從邱豐年手中接過電話。「喂,我是安琪拉,請問哪位?」
「小安,你的願望達成了嗎?現在你就在邱豐年的家裡,有沒有向他問出你養父的下落?」
她一下子認出電話裡的聲音,不禁瞪大了眼。
邱敏德見她滿臉錯愕,嘴唇微微顫抖,甚至慌張擱下話筒跑出玄關大門,急忙追了上去。「琪妹妹!」
邱豐年獨自在客廳,屏幕上並未顯示來電號碼,加上安琪拉的異常反應,他強烈懷疑她的朋友不尋常,現在知道她回國的,除了他和外交部人員,頂多加個敏德,其它人都尚未得到消息。
「剛才那通電話究竟是誰打來的?」邱豐年越想越不對勁,移動雙腳離開客廳,走向大門。
當安琪拉快步衝出門外,一眼就望見那高大身影佇立於路燈底下,微光映出英俊臉龐,他一身黑衣,笑嘻嘻的朝她晃了晃手機。
「是你……為什麼?」她不敢相信,真的是奇陌本人。
「為什麼該是我問你啊。」奇陌待在原處不動,兩眼熱情凝視安琪拉,「你是我的女人,應該和我在一起,怎能隨便跑掉呢?所以我來接你了,過來。」
那低沉的嗓音、溫柔的臉龐如夢似幻,一如這幾天不停盤據在她腦子裡的畫面,從西伯利亞到聖彼得堡到莫斯科,即便從冷寒北境回到自己的國家,他藏在她思緒裡、夢裡的影像,始終不曾離開,現下更過分的由她腦中影像轉為真實,現身在她面前,她忽地有種想哭的衝動,多麼慶幸他完好無傷,也很抱歉自己的不告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