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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哪裡是,您也知道賣吃食,朝起晚宿的,賺的不過是吃飯錢,但家裡人口越來越多,實在是住不下了,不瞞你說,買下這間房子還是向人借的錢,壓力大得很呢。」尤三娘輕快的搭著話。

  她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俗話說財不露白,要知道這世上多的是紅眼病,見不得人家好,就算自家賺了金山銀山,也是自己知道就好,用不著到處宣揚,就算這崔亮看起來壯實憨厚,不論如何,與人相交,掏心掏肺是真的不用,說話但求七分真三分假就可。

  願意有那七分真還是看在每回都叫上他的馬車,他對自家的情況多少心裡是有數的,說得太過虛假反倒難以取信於人。

  「對,咱們家窮死了。」小陸善也不知哪來的根據,神來一筆的說道。

  崔亮被他逗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牙,倒是不吭聲了。

  是呢,這做生意,誰又能說十拿九穩的賺錢,家裡沒有頂樑柱的男人,只靠女人的兩雙手,是辛苦了。

  尤三娘噗嗤笑了出來,擰了擰小包子的臉蛋,「咱們家就算窮,還是能餵飽你這張嘴的,不會餓到你的!」

  「娘要養善兒,很是辛苦的。」

  凌波笑著去撥弄小包子的衣領,不住感歎,誰說孩子小,只知道吃飽睡,睡飽吃,什麼都不懂?這小東西可明白得很哩!

  從王府那富到流油的地界搬來和她這寄居旁人家裡的娘一起生活,生活上的落差可能結實的給他上了堂課。

  「窮只要窮得有骨氣也沒什麼不好,不過,我們姊妹還是要努力掙錢,才能讓日子過得更好不是?」

  尤三娘嘴唇微翹,她就是喜歡姜凌波這股向上的精神,在她身邊的人很容易就能感染到她的正面思想,自己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三隻大包袱,一隻小包袱一股腦掛在從車轅跳下來的大雁胳膊、肩上,崔亮則是不厭其煩的替姜凌波把輪椅搬上搬下,見到尤三娘將她安置妥當,才一把將小包子抱下馬車。

  姜凌波道謝,轉頭掏錢付了車資,領著家人入了新宅。

  大雁麻利的將包袱堆在堂屋,也不摻和,自動守在門口。

  尤三娘站在前庭,樂得闔不攏嘴,抬頭一望,院牆的黑瓦映著難得的陽光閃閃發亮,門前鋪著整齊的青磚,灑掃得乾乾淨淨,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歡喜得眉眼都擠在一處。

  她寡居的這些年,住在磚牆大院對她來說簡直就是想都沒想過的事情,她心裡面想著,往後她要更加把勁,指不定過個幾年自己也能蓋上這樣的好房子,能把她那苦命的娘接過來一起住。

  堂屋裡是整套的高足傢俱,是姜凌波昨晚趁著夜禁之前,帶著大雁去了一趟木工坊的結果。

  有道是腰包裡有錢好辦事,挑挑選選,看中了的傢俱,現金結帳,木工坊的老闆直誇她有眼光,趕著就讓夥計將傢俱送來這裡。

  姜凌波因為自己不方便席地而坐,買的全是高足傢俱。

  「你們不去自個兒的房間瞧瞧?看看還缺什麼,也好趁機添置。」一個個都是心癢難耐的樣子,她也不吊她們胃口。

  「娘子,阿奴也有嗎?」阿奴在堂屋裡轉了一圈又一圈,愣楞地問道。

  「東廂是姊姊的,你的是西廂。」

  「走吧,我們各自去瞧瞧自己的房間,再互換著瞧。」有許多年尤三娘已經忘記什麼叫孩子氣了,可今兒個她竟也生出了些童心,笑呵呵的拉著阿奴的手便往東廂去了。

  「娘,那善兒的房間是哪裡?」

  姜凌波他輕點的鼻子。「善兒跟娘一起睡不好嗎?」被窩裡有兒子可以抱,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福利。

  耶!小包子跳了起來,樂得滿地撒歡,「我最喜歡和娘睡了,娘又香又軟最好了。」

  姜凌波搖搖頭,笑了。「也去瞧瞧咱們的房間不?」

  「善兒推娘。」

  「別,你要是跌了摔了,換我心疼,善兒趕緊長大,到時候再來幫娘推輪椅,娘等著享福。」

  他一臉認真,「善兒以後會孝順娘,讓娘有享不盡的福!」

  姜凌波樂得又在他胖胖的小臉上啵了好幾個吻,吻得小包子咯咯笑。

  正房有三間,有耳房和小小的套間,兩明一暗,正房冰格紋稜窗外是已經含著團團花苞的早梅樹,姜凌波心想,夏日可以在外頭擺上個大缸,種上荷花,雖然不到四時有景的地步,夏冬也不會無趣了。

  回到屋裡來,最醒目的就是一張大大的架子床,盆架、兩把玫瑰椅,兩隻繡墩,一隻高高的菱花鏡充作梳妝台,再一個長櫃,就別無他物了。

  小包子在床上盡情打滾,跟撒潑的猴子沒兩樣,姜凌波也不阻止,由著他自得其樂去。

  也不過片刻,參觀過自己房間的尤三娘和阿奴一起過來,阿奴曾是姜凌波的貼身丫頭,來到和以前相似的環境,居然不忘先前的規矩,先在外頭喊了聲娘子,等姜凌波應聲這才進門。

  打量過姜凌波的房間,尤三娘很不安且內疚了,她萬萬想不到姜凌波真的給她買了那麼貴的梳妝台和雕花床。

  「我以為你說要買那些昂貴的傢俱就只是玩笑話,你怎麼就當真買了一屋子的東西?看看這裡,反倒你自己什麼都沒有。」

  「姊姊說什麼呢,妹妹這不是行動不方便嘛,塞那麼些東西在房裡還能動嗎?要被我粗手粗腳磕壞了,那該多心疼,擱在姊姊房裡,就當替妹妹用了唄。」

  尤三娘咧著嘴,眼角卻有淚珠子滴滴落了下來,伸手一抹,掌心熱呼呼的。

  「瞧我這臉糙得什麼似的,要哪梳妝台有何用?」管著鋪子,頭髮總是紮成一把梳成髻,挽上頭巾,怕的是油煙,從來就沒在臉上抹過些什麼,塗脂抹粉那些對她來說實在太遙遠。

  「往後姊姊要是有了心儀的人,可以讓他站在梳妝台前替媳婦兒畫眉。」

  尤三娘跺腳了,眼睛轉啊轉的,難得露出小女兒嬌態。「最好是有那一號人,梳妝台什麼的等他給我買就是了,還用得著讓你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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