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范顧霖的表情沒什麼起伏,彷彿早就預料到父親的反應會是什麼。
對有些人而言,尊嚴比什麼都重要……不過他知道自己也是自作自受。
「你回病房去吧,其他的,等你休養好再來談。」嚴聖諭淡淡道。
范顧霖因為他沉定的反應而情緒激動起來,「談什麼,有什麼好談的!為什麼我會在這,到底是哪個混蛋把我送醫的?!」
有個嬌小的人兒從嚴聖諭背後不好意思地探頭,「那個……是我拉聖諭去找你的,真是嚇死人了,好在有找到,不過你被敲破的車窗我是不會賠你的……」
范顧霖瞪著她。剛才沒仔細看,原來鄭喬茵在嚴聖諭身後,也是,歷經那些事情,兩人應該如膠似漆了。
「你把手機交給我,是怕有人突然打給你,你會動搖,沒法下定決心燒炭自殺吧……」鄭喬茵歎氣。
范顧霖不買帳的道:「你以為阻止我會讓一切更好嗎?你只是害了我而已。」
「范先生……」鄭喬茵神色露出些微的難過。
嚴聖諭道:「因為你傷了分堂主,日後會被追殺?茵茵的哥哥已經允諾會保證你入獄前的人身安全。」
范顧霖緩緩垂下頭,啞聲道:「那又如何,我已經受夠了,為了隱瞞一個謊言,我用了更多的代價去遮掩,甚至差點又做出喪心病狂的事情,我也不明白為何我會把自己搞成這樣,明明五年前只要自首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一切都是因為我愚蠢又自私……我累了……我的人生走到這裡已經沒有意義了……」
嚴聖諭衝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對他怒喊,「這就是你面對事情的態度嗎?死了就能解決一切嗎?!」
「我可是害你痛苦的人啊!」范顧霖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所以呢?你要是真的那麼狠心,為什麼還要花那麼多時間想辦法分開我跟茵茵,意圖讓我厭惡茵茵,不就是怕我再經歷第二次痛苦嗎?!」
「……」范顧霖沒說話,默認了。
嚴聖諭鬆開手,對他道:「害我跟茵茵分手這件事,我是不會輕易原諒你的,但是,如果你不好好面對司法,重新做人,我更不能原諒你,因為我實在很想在你出獄後去接你,給你一拳為所有的恩怨做個了結,之後再一起吃我們常吃的那間日本料理店。」
范顧霖聞言,涕淚縱橫,「我……還有容身之地嗎……」
「有的,我保證。」嚴聖諭承諾道。
范顧霖為了這句話,哭得久久不能停下。
鄭喬茵看在眼底,高興五年前的事情於他們兩人而言,在今天畫下句點,得到一個新的開始。
嚴聖諭和范顧霖說了明天還會再來看他後,和鄭喬茵走出醫院。
「去附近的公園逛逛,好嗎?」嚴聖諭問。
「好啊。」鄭喬茵溫順道。
夕陽下,兩個人並肩走在公園的步道上,手也在不知不覺間牽在一起,交迭的掌心傳遞著溫暖的溫度。
「抱歉,聽信別人的話而懷疑你的心。」先開口的是鄭喬茵。
「不,該說抱歉的是我。」嚴聖諭啞聲道:「我沒有完全對你坦白,才會讓你不安,即使是因為陰霾太深而難以開口,但我早該鼓起勇氣說出來的。」
鄭喬茵聽了很愧疚,自己以前還三番兩次想逼他說……
「難過的事情,本來就不容易講出來。」她柔聲道。
嚴聖諭停下腳步,握住她的雙手,「茵茵,我還有一件事要道歉。」
「什麼事?」
「我會聽信顧霖的話,以為你像我未婚妻,也是因為我對我們的關係一直不夠信任……就算沒有顧霖從中作梗,如果我沒正視內心的陰霾,我們之間也是遲早會發生爭執的。」
她瞠眸,「什麼意思?我以為你深愛你未婚妻……」
他語氣壓抑地坦白道:「我……其實和她相處得很累,之所以和她吵架,也是因為不希望她繼續用勒索的方式感受愛情的存在,那天吵完架,她扔下一句要我後悔的話後,就這麼死了,那讓我像被詛咒一樣無法從愧疚中離開,也害怕再踏入另一段感情,怕再遇到第二個羅孟萍。」
他的話讓她總算明白,為何先前她試圖勸說他走出傷痛的時候,他會冷冷驅逐她離開辦公室,也不再和她說話。
「你很辛苦呢,整整五年被這樣的痛苦糾纏。」她心疼道。
他微楞後,沙啞問:「你不怪我嗎?我笨得一直傷害你……」
「才不會呢,因為如果是我遇到那樣的事情,我也不能保證我走得出來。」她道:「我說你可以像小說裡的主角戈登一樣勇敢,其實是我太自以為,也太理想化了,我也很不勇敢,你一離開我,我就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不在乎自己永遠被家人繼續左右人生。」
「我保證不會再離開你了。」他鄭重道。
「和你分開那時,若不是我的家人在,我一個人會更難過,我明白到他們是愛我的,只是太過保護,我應該努力讓他們信任我,找到一個和他們相處的平衡點。」
「茵茵變得成熟很多。」他輕撫她的頭,「無論如何,我都支持你。」
鄭喬茵靦腆點頭,「嗯。」
嚴聖諭露出了難得的微笑,俊美得耀眼迷人,讓她差點看癡了,連忙轉頭掩飾的咳了一聲,「既然你怕再遇到第二個羅孟萍,那你為什麼追求我?」
他深邃的眼眸直望進她眼底,「因為我想相信你不一樣……因為我真的無法控制的喜歡你,我不想要後悔,我想握住你的手。」
她不禁因為這句認真的告白而臉紅心跳,「你其實也挺會講甜言蜜語的。」
「這算甜言蜜語嗎?如果我心裡沒這樣想,我是不會這樣說的。」他認真道。
她臉更紅了,這男人無辜得很犯規!
「那你……現在相信我不是第二個羅孟萍了嗎?」她問。
「你當然不是第二個她,你是獨一無二的茵茵,抱歉我現在才想清楚。」